林七巧的脸色没有变,可是嘴唇发白了。犹如一个冷不防受到迎头一击的人,震动的最初的几秒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我没有问题。”她下意识地说,然后迅速地地下了头。
现在她才意识到,那个沙漠里开拍的电影,那个属于她的角色,她竟然一无所知。
“一会有人会给你送来剧本,在开机之前,好好看看。”他突然起身,让林七巧更加不知所措。
“你要走?”
“对。”他穿上西服,整理着袖口。
“我呢?”
“你留下来,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这边的景点很出名。”
“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更自然。
“不能。”
就这么简单地两个字,连个理由都不愿意给。林七巧站起来,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站在窗前,车影完全消失,她才像个梦游人似的坐回到椅子上去。
她揉了揉僵硬的脸,刚才一直强迫自己微笑,嘴巴酸痛,神经紧绷。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连成线,汇成流,一开始她憋着不发出声音,后来哭声越来越大,歇斯底里。面对这么多变故和伤痛,这是情绪宣泄最激烈的一次。
就像遭遇撞击骨折的时候,最初的几个小时甚至是一整天,是感觉不到什么痛感的,慢慢地骨头断裂的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她甚至并不清楚因为什么如此难过。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是她从小会背的一句古诗。在她刚刚对诗词有一点理解的时候,甚至浅薄地以为它配不起千古名句的称号。这样的诗,里面没有一个字是美的,华丽的。
江邵甫冷冰冰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边陲古城,不过是想让她离开江城,换一换环境。在这个美丽而又陌生的城市,静下心来,钻磨剧本。他对她的好和关心总是伪装在冷漠的面具下面。
可惜,这一切她明白的太晚。她沉浸在饰演安云蓓的婢女和江邵甫决然离去的震愕里,看不穿他眼里复杂的情绪。那时的她怎么能想到,江邵甫干嘛不辞奔波亲自来一趟鹤北,为了确定早就为安云蓓安排好的角色吗?显然不是。
他为的是她,林七巧。可是,太晚,太晚了,她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
鹤北是一个美丽的古城。
这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经历千年的风沙,磨砺成今天这般繁华的都市。鹤北的繁华与喧嚣与江城不同,它的底色是一笔荒凉。
短短的66日,却是她内心最安定的日子。她总是坐在离酒店不远的一处山丘上,看着苍茫的天和地,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干热的风携裹翻滚的沙粒,也带走了她心里的烦恼和伤痛。
每天6点,敲门声总会准时响起。那是江邵甫安排的表演老师,带着她读剧本,揣摩角色,教她如何演绎。身为表演小白,她还是看得出这位老师功底非常深厚,她用聊聊几句就能让自己茅塞顿开,对于表演不再抗拒,甚至开始喜欢它。
“刘老师,您太厉害了,听您讲课真是一种享受。”林七巧捧着剧本,由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