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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阴云漫上来,入夜后四面漆黑一片。
格里高利的房间里一阵女人的尖叫声,然后归于死寂。估计是都睡着了。
陈昭鬼鬼祟祟地从房间溜出去,下楼,跑出格里高利的庄园。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用手机的光照亮一小片路。
走到一棵树下站好,陈昭把手盖在手机上,遮住灯光,又移开手,再盖上,反复三次。
寂静中传来脚步声。
陈昭转身,和一个黑人面对面。
“看见灯光了吗?就在那个别墅里。给你准备的武器在红岭,山上有块很显眼的白石头,从白石头往东走十米,往下挖半米就是武器箱。”陈昭说。
“红岭,白石头,往东十米,我记下了。”黑人点头,轻声说。声音虽然小,却透着某种石头般的坚毅。
“这个给你。”陈昭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花旗银行的私密黑卡,没有密码,直接可以取钱,小心保管。里面我放了一百五十万,美金。够你家人生活一辈子了。”
“我没有家人。”黑人摇头,伸手推开了那张银行卡,“我是从我十几个家人的尸体下爬出来的,就在我们村头的水井里。格里高利的私兵往井里塞了四十多人,然后往井里倒开水。我花了四个小时,一点点地挪动,踩着他们的尸体回到地面,他们的血流满我的全身,他们冰冷的脸吻过我的身体,他们的死手从我肩头拂过,从那一天开始,我的余生就一件事,复仇!”
“我明天早上会离开苏丹,你可以明天晚上动手。”陈昭郑重地点头,把那张卡收了起来,“红岭上还给你放了一辆越野车,后备箱里有备用的油桶。事情完成以后,你可以开着越野车一路向北,应该没人会抓到你。如果你被抓到,千万不要把我供出来。”
“我不会逃亡,也不可能把你供出来,完成复仇后,我会饮弹自尽。”黑人平静地说,“你放心吧,我踏进格里高利家门的一刻,我就是死人了。死人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陈昭沉默了,欲言又止。
这样最好。
“你不必为我担心。再血腥的场面我都见过了。生死如常,我已无所畏惧。”黑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朝着北方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陈昭慢慢走回去,返回格里高利的庄园。
刚打开卧室门,他吓了一跳,格里高利穿着白浴袍,端着杯酒,正站在窗边。他凭窗眺望的方向,正是自己刚刚和黑人说话的树林。
“我来找你聊聊天,结果你不在。”格里高利转过身来,直视着陈昭。
“我吃的有点撑,出去溜达了两圈。”陈昭很镇定,“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你可得小心,这附近有蛇,黄白花的和红花的长蛇,剧毒。至于活到九十九,这不是你的终极目标吧?”
“确实不是,我还出去撒了泡野尿。”
“我是说永生技术。”格里高利微笑,“现在搞的怎么样了?”
“很麻烦。”陈昭道,“我想写一套程序,让机器奴帮我研究。但一直写不出来。自己分析数据,又太慢太辛苦。慢慢来吧。”
“大概多长时间能出成果?”格里高利问。
“真正的永生技术还得很久,不过阶段性的小成果已经有了。”陈昭道。
“小成果?是什么?让小白鼠永生吗?”格里高利把酒杯放在窗台上,很认真地看着陈昭。
“不,抗器官衰老的小药丸而已。”陈昭道,“是从几种数百年寿命的深海水母里学到的,一种特殊的蛋白质,可以大幅度减缓身体器官的衰老程度。”
“具体一点。比如?”格里高利问。
“比如你现在的心脏年龄是三十岁,按照正常情况,十年后你的心脏年龄会到四十岁。但是,吃了我那药,十年后你的心脏年龄可能只有三十六七岁,甚至三十四五岁。”陈昭解释,“这样就会有很多器官老化的人,吃了药,可以续几年命。”
“厉害!回头给我弄几盒,我给家里人分分。”格里高利笑的很灿烂,“听上去跟仙丹似的。贵么?成本多少?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贵倒是不贵,量产以后一粒也就一万块钱成本,每年吃一粒就管用,大部分人吃得起。”陈昭道,“副作用还不清楚,正在找志愿者做实验。怎么样,你打算当志愿者吗?”
“别了,我再等等。”格里高利笑了笑,“毕竟是药,是药三分毒。等你这药上市销售了,我再弄了吃。什么时候开售?”
“很快,两年。”陈昭说,突然想起来什么,“你来找我聊天,是有什么事儿聊吗?”
“当然,我来找你聊文学。”格里高利道,神色很认真。
“俄国文学?我最近刚看完《卡拉马佐夫兄弟》。”陈昭有些意外,他以为格里高利的生活充斥着凶杀暴力、男盗女娼和肉欲滚滚,没想到还有文学的一席之地。
真有种恐怖分子背李清照的即视感。
“不不,你们的文学。”格里高利坐上窗台,“我十四岁的时候,就看了一遍四大名著。这段时间我又重看了一遍。我小时候看的是俄文翻译版,现在我中文精通了,看原版,发现俄文翻译版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你是真厉害。”陈昭笑道,“我在北京见过一个加州籍白人老头,他会背道德经全文。你通读四大名著。你们是我认识的两个最像中国人的老外。”
“四大名著你最喜欢哪本?《红楼梦》吗?我听说最厉害的是红楼梦。”格里高利道,“但我不喜欢,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最有价值的确实是红楼。但我最喜欢《水浒》。”陈昭在床边坐下。
“《水浒》我感觉就是个黑道小说。”格里高利想了想,“和《教父》是一个类型。教父在美丽的意大利半岛,水浒在繁华的宋皇朝。”
“看来你没有读懂。”陈昭微笑。
“何以见得?”
“水浒是只有成年人才能看懂的黑暗故事。整本书都是黑色,血干涸的颜色。鼻子闻闻这本书,能嗅到浓重的血味。”陈昭不紧不慢地说,“水浒的世界是这样的,江湖是黑的,庙堂是黑的,街头小巷是黑的,清静之地也是黑的。黑道黑,白道比黑道更黑。人间是个活地狱,想活下去,好人必须变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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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高利呆呆地不说话,他在脑子里拼命回忆自己看过的情节。
“我真不懂。”格里高利摇头,一脸茫然。
“你当然不懂了,你是凌驾在普通人之上的枭雄。”陈昭道,“你想想今天你抹掉的那个村子,还有你那些屠村的私军,这些人就是水浒里的人。他们没有救赎,没有法律保护,没有轮回,没有生路。只有自己手里的快枪。”
这是陈昭对格里高利的暗示,他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这种暗示。
可能是念在昔日情分,可能是心慈手段,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陈昭很直接地做了暗示,但格里高利没有注意到。
他只是回去重读水浒,没有多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陈昭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带着那块金矿石。
旅途非常安逸,头等舱被陈昭包下来了,没有遇到气流颠簸。漂亮的空姐无微不至地服务,端茶倒水盖毯子。舷窗外云海起伏,引擎声催人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