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儒并没有急着吃，而是不动声色的问起这位庄户妇人的话，问她这手艺从何处学来的。

    以前的钱氏没心没肺的，这么问了定是一顺嘴就说出来了，但是丈夫没了后，她做事就精明多了，看着眼前这人不像普通的食客，又从东山书院出来，莫非拜访章大儒后准备回去的富绅？

    这是看中了她的卤肉手艺么？东山书院外的生意的确好，能令人眼红呢。

    于是钱氏说这手艺是家传的，并不是在外头学的，还说祖传三代，外头绝无可能有这味道。

    钱氏这么一说，章大儒看着盘中的卤肉就失去了食欲，这人明显品行差，当年苏姑娘的手艺，又岂是这位庄户家的祖传手艺呢？

    这么多年了，章大儒带着学生四处游学，哪个地方的吃食没有尝到过，各州郡有什么特色美食他张口就能说出来，唯独这样口味的卤肉，却只有在苏府吃到过，而且是苏姑娘亲手所做。

    章大儒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看了钱氏一眼，沉声说道：“我是东山书院的章啸远，在书院里教书，对书院外头你们两家的吃食都吃过不少回了，夫人何不说了实话？”

    钱氏一听到章啸远这个名字，勐然就想到了这几日闹闹哄哄的想拜访章大儒的这些地方富绅，莫非眼前这位就是章大儒呢？

    天，这么一位大儒来她铺里吃卤肉，她竟然怠慢了，钱氏赶忙从灶台后跑出来，含笑开口：“大儒说的是，这手艺其实不是我家的祖传手艺，我原本以为是某位富绅看中了我这手艺，就有些担心了。”

    章大儒自然也知道这家商贩，前不久当家的没了，正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还是书院里秦秀才帮着打官司，眼下这位秦秀才还跟着他读书呢。

    “既然如此，那这手艺是谁传给你的？”

    章大儒脸色不太好看，钱氏半点不敢怠慢了，只得指向对面的炸鸡铺，如实说道：“实不相瞒，这手艺正是对面炸鸡铺东家娘子教的，她跟我同村。”

    “她不但跟我同村还是相邻的两家，咱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户出身，在村里头相处不错，她见我家贫，便教了我这手艺。”

    钱氏说得越是仔细，章大儒的心情越是低落，地地道道的庄户出身，那这位也绝不可能是苏姑娘了，苏府失势后，听人说她带着祖产已经去江南过富足的生活，不至于沦落到一个小村庄里还得做炸鸡生意维持生活的农妇。

    再说堂堂一位贵女又岂会做这种粗活呢。

    章大儒看着眼前这妇人说话诚恳，又念她新寡，也没有再为难她，于是起了身，心头虽然失落，不过对面炸鸡铺总归要开门的，他仍旧能看到里头的东家娘子是谁。

    只是章大儒刚想着去对面坐坐，就看到没开张的木屋棚子里坐着一个墨绿袍衫的身影，这身影也太过眼熟了些，而且瞧着风尘仆仆的，像是从哪儿赶来的。

    两人一照面，皆是惊讶，木屋棚子里坐着的正是白夫子，章大儒心头疑惑，抬头打量这间铺面。

    秦皓先秦家人一步入城，早早等在这儿是为了掩饰他昨夜在秦家院里待着的事实，这会儿秦家母子三人快要来了吧，章大儒可是记挂着他媳妇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