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时蔚然被高速旋转的车轮胎怼脸的时候都还面不改色！此刻脑子里的思绪乱到可以出一本书——《论鲨人灭口的一百种方式》。</p>
所以沈袭京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来！跟踪自己来的吗！</p>
那自己之前的言行举止他听见了多少！又看见了多少！</p>
活见鬼！</p>
那厢，沈袭京并不知道时蔚然陷入了深深的恐慌，整个操控台在他的拳头下易拉罐似的瘪下去，断裂的元件发出短路的“丝丝拉拉”声，沈袭京反手又把手挡给拔了。</p>
格斗可是战训学院所有飞行员的必修项目，沈袭京身为一个自律狂魔在体能方面从来没对自己放松过要求，在莱卡星的跃迁点，他按死了一窝三头人，三头人拥有鳄鱼般坚韧又凹凸不平的结缔组织皮肤，其中有一颗脑袋死死的咬着沈袭京的肩膀不松嘴，那时他的副驾恰好又在晕船，沈袭京能脱身全靠自己徒手拧断了对方的脖子，与那躯壳结实又充满了报复心理的智慧物种相比，金属死物简直太容易摆平了。</p>
一整个机动的庞然大物在断连了能源核心之后晃晃悠悠的减速靠停，沈袭京松了口气，推开车门跳下地。</p>
他的外套经过刚才的粗暴折叠变得皱巴巴的，这种价格不菲的面料都娇气的很，沈袭京一面拎着领子抖动外套一面朝时蔚然走过去，大托的车前灯闪烁了一下，在时蔚然的面庞上留下光影，精致又迷幻，沈袭京心口微微激荡，低声道：“没事吧！”</p>
时蔚然没吭声，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沈袭京看。</p>
沈袭京只当他被吓傻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p>
“喂。”</p>
事实上，“差点被车撞死”这件事已经无法在时蔚然心中构成什么，他现在尤其也是唯一在意的，是沈袭京究竟撞破了多少不该撞破的事情。</p>
时蔚然整个人机灵了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p>
“跟着你来的。”沈袭京答的理智而气壮：“我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你了。”</p>
“你跟踪我！”时蔚然颤声道，“你看到什么了”</p>
“唔”沈袭京用拇指蹭了一下鼻尖，“该看的好像都看见了。”</p>
时蔚然：“”</p>
都看见了！</p>
看见他诉说敲诈老强尼的过程，看见他偷拆电脑芯片毫不留情你的猎杀卡车司机！</p>
你特码的知道的也太多了！</p>
时蔚然的拳头硬了，整个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上去放倒沈袭京。</p>
而在沈袭京看来，他的面色在一阵苍白过后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单薄的肩背轻晃，呼吸急促，眼睛水汪汪的瞪着，眼眶也泛红，仿佛要被气哭了似的——那是被拆穿了落魄生活的难堪。</p>
首都星是个内卷严重的发达城市，流浪汉不少，但沈袭京知道流浪汉也不是自主选择成为的流浪汉，毕竟人工智能占据了大多数的基层岗位，对活人的需求就不那么高了。这种时候出生、家庭背景等就变成了决定性的因素。</p>
“你别误会！也不用感到不自在，我没有别的意思。”沈袭京慌忙解释道，他认真的凝望着时蔚然的双眼，笑容恳切：“出生不是谁可以选择的，努力生活的人 都值得赞扬。”</p>
时蔚然在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p>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p>
他是不是在内涵我什么</p>
一定是的！这群该死的上等人！</p>
一旁，小满迅速找到了老满会和，祖孙俩死里逃生搂抱在一起，听见沈袭京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大为共情，感动成了两坨煎蛋眼，居然齐齐鼓掌，掌声如雷：</p>
“说的太好了，说的真太好了！”</p>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p>
时蔚然：“”</p>
没事儿吧你们两个跟他共什么情啊！</p>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啊喂！</p>
时蔚然瞟了一眼不远处报废的大托，眼神难以名状，他觉得沈袭京除非是瞎了，不然不可能不注意到他扎进车厢后壁的利刃。</p>
果不其然，沈袭京道：“这是你刚才抛出去的那个东西——”他一面说着一面摊开手心。</p>
时蔚然看见了那枚薄薄的电子芯片——被他完整的从墙里取了出来。</p>
时蔚然脸都绿了，他想摆烂。</p>
“我——”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沈袭京抢了白。</p>
“我知道，当时是形势所迫。”男人轻声道，神色略略含了些悲悯，“但是砸窗玻璃没有用，这些车都是靠能源核驱动的，也就是说只要能源核在运转，哪怕框架都没了只剩四个轮子，它也一样能行驶。”</p>
时蔚然：“啊”</p>
他知道啊，所以他选择杀司机来着。</p>
但你非要理解为砸玻璃倒也不是不行。</p>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琢磨应对措施，好像完全没必要，对方却已经替他把理由都找好了，前因后果都相当圆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