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我跟在大哥身后跳下了车，身子早没有先前那般灵活，一个跳跃，险些跌倒, 大哥吓得不轻，一把将我搀扶住了。

    我冲大哥眨眼笑道, “没事的。”

    大哥仍旧不放心的打量了我一会, 才笑了笑, 松开手自去敲门。

    我站在台阶之下，大哥与门房交涉了片刻, 门房举着灯笼朝大哥看了又看, 又朝我照了几下，才接过大哥手里的东西去回话了。

    我正自纳闷, 大哥走回来说道：“十三爷府上新换了门房，不认得我。”

    我点点头, 心想是了, 不然也不会咕叨这么会子。

    不多时，先那个门房小跑着回来了，脸上堆着笑, 跟方才判若两人，“两位爷快里边请。”

    我随在大哥身后向里面走去。

    门房在前面佝着腰，陪着笑脸引我们到大书房外头，隔着门回道：“爷，两位尊客到了。”

    里面一个沉沉的嗓音说道：“快请进来。”

    听到那个声音, 我身上不由得一颤，方才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些，书房里灯火并不甚明亮，十三阿哥躺在西进间的大地炕上，前面悬着一条半新不旧的帘幔，房里的小太监打起帘子，大哥走进雕花槅门，便单膝跪了下去，“请十三爷安。”他故意不说名字，是不想一旁的太监小厮知道。我随在大哥身旁，也跪下去拜了拜。

    十三爷由太监扶着在一个靠枕上靠了，低声向一旁的太监们道：“都退下吧。”

    小太监们‘喳’了一声，都后退着出去了。

    我直起身来，才向十三阿哥望去，他果然憔悴了好些，脸色蜡黄，双目深陷，触上他的目光，他也正定定的望着我，眼中有惊喜，有思念，有心酸，我眼中不由得流下泪来，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直视他。

    十三阿哥想起了什么，蓦然转过脸向大哥道：“快，快请坐。”

    大哥却搓着手道：“我出去方便一下，失陪。”

    十三爷脸上显出感激的神色，看了大哥一眼，略点了下头。又看向我，我因大哥在侧，脸上不禁发烫。

    他看了我良久，才说道：“玉儿，你总算来了。”

    我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缓缓的走到他面前，“对不起。”

    他神色凄惶的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看到你就好，还以为你再也不见我了。”

    “你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他摇头道：“已经不妨事了，慢慢调养一段就好了，今天看到你就好的更快了，放心吧。”

    我按住他的手，恳切的说道：“我上次，上次都是我错了，对不住，我现在有一个法子，如果成了，或许，或许一切都会好，所有人都会好，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原本想好的话，此刻一出口却变成了另一番话，一看到他，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他凝视我一会，温和的说道：“你问吧。”

    我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你想要那个位子吗？”

    他微怔了片刻，面色疑惑的望向我，我肯定的点了点头，眼中仍然带着询问看着他，他又看了我片刻，眼中的疑惑变成了笑意，缓缓的摇摇头，神色有些萧索。

    我心里松了口气，却有点莫名的失落，他的萧索，大概是因为我的问题，想来原先的完颜玉音，是断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因为她了解他。我不觉苦笑了一下，忙掩饰住了，又道：“那你心里更希望谁坐那个位子？”

    他迟疑片刻，淡淡的说道：“还有太子呢。”

    我道：“除了他。”我伸出了四个指头，冲他眨了下眼睛。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虽犹豫了一下，还是笃定的点了点头。

    我凝神想了一会，道：“如果有一个人坐了那个位子，大家都会好，比你心里那个人坐了更好，你愿意支持他吗？”

    他打量了我两眼，问道：“你说的是十四？”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眸子也变得沉静。

    我心里一时没底，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