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抱病辍朝在家, 九阿哥十阿哥隔三差五的常来望侯他,十五阿哥自从佩鸣嫁入十三府上,便不再来府里,有时候宫中或者其他府里宴会上遇到, 他也是打过招呼便匆匆走开。他与佩鸣之间终究缺了一个了断,只是这个了断却不是我能够给的, 尽管我宁愿那个坏人由我来做。
不觉又入了冬, 早上起来, 下起了雪珠子,我收拾停当, 仍旧去后头景亭里看望十四阿哥, 他的伤已经好了,已经能下地行走, 却仍借故不去上朝,朝中的消息自然有九阿哥十阿哥捎来。这个时候, 康熙对他芥蒂仍然在, 怒气只怕也未消,君臣见面言语上略有不妥,就是大错, 不如不见,也不失为一招以退为进的良策。
十四阿哥立在亭子外头正望着湖面出神,我走到他身旁他似乎也没发觉,我索性朝屋子里走去,近来相处久了, 我不行礼他也不理会,我也乐的省事,那拜来拜去的礼数我仍旧是不习惯。
这里因是二楼,所以并没有火炕,不过是地下多笼了几个熏笼火盆子,尽管如此,屋里倒也不觉得冷。
我走到桌旁,看见上面摊着一张宣纸,写着几个大字,墨迹未干,走过去看,却是“时光之门”,遍思不得其解,他没头没脑的写这几个字做什么?
正纳闷,忽然有人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我一惊,意识到是十四阿哥,想要分开他的手,他一双手反而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时挣不开,整个身子都被他搂在怀里,脸上不禁发烫,更加不敢回头看他。
十四阿哥久久不做声,他的侧脸紧紧的埋在我的颈间,我不禁心头突突乱跳,只觉得这个场面怪异又尴尬,心里知道不该却怎么都没有勇气推开他,我是在贪恋他的怀抱吗?我心里没来由的慌乱起来,他忽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玉儿,让我多抱一会吧,不要动。”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口鼻中的气息丝丝缕缕喷在我的颈间,又酥又麻,我身上一颤,乱了,一瞬间什么都乱了,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再也动不了分毫。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重重的咳嗽,我心里暗暗叫苦,恰恰从十四怀里挣出来,九阿哥十阿哥已大步走了进来,我胡乱行了一礼,一旁十四阿哥倒是气定神闲,“九哥,十哥。”
九阿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略点了下头,十阿哥好笑的分别打量了我二人几眼,喜形于色的说道:“十四弟,皇阿玛今天召集满汉文武大臣,言道: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
十四阿哥颇有些意外,问道:“皇阿玛真的这样说?”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走至窗下掀起袍子坐了,点了点头,面上仍旧没有表情。
这可是个大陷阱,我心里寻思,如果没有记错,这一次开始八阿哥的境况将每况愈下,而不久康熙又会复立二阿哥为太子。我匆匆行了一礼,道:“九爷,十爷,十四爷,玉儿先告退了。”也不待他们言语,便折身退了出去。
我心里很想知道十四阿哥此时的真实想法,就是他对于拥立八阿哥这件事情的真实想法,毕竟我曾经跟他预言过康熙会复立太子,不管他信不信,这都会成为左右他判断的一个因素。
而后,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胤禩为储君,令康熙大感意外,谕曰:“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
后康熙只是复立八阿哥为贝勒,却于四十八年三月复立二阿哥为太子。自此对八阿哥浮浮沉沉,都是于此时埋下的祸害。
十四阿哥从京亭搬出去之后,便很少到我院中,想来这些日子局势瞬息万变,朝里朝外自然是少不了忙碌。
这一日晚间我刚煮了茶,正欲饮,巧云进来回说十四阿哥来了,我放下茶盅迎出去时,见他长身立在院中,请了安,问道:“怎么不进屋里来。”
他指了指院子后头,道:“去后面走走吧。”
我心下了然,他应该是有话要说,便跟着他一起向屋后湖边走去,两人一前一后,都不言语。
走过了小半个湖,他突然问道:“还记得几年前那个端午吗?”
我愣了一下,道:“那么多端午,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他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就是我们一起论屈原的那个。”
我瞥了他一眼道:“又要来考吗?我已经知道了,不就是汨罗江嘛。”
他笑了笑,道:“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似乎某个人答应了要做一个荷包给我,还逞强说会做的,这么多年了,我却连个荷包的影子都没瞧见。”
我道:“人都说无功不受禄,你还好意思管我要,当时某人也答应我一定把佩鸣的事情办好,可是却没兑现,我那个荷包本来是预备谢你的,是你自己没用。”
他一时无言以对,瞪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