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音, 你总算是醒了。”爸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脸上也露出了欣慰之色,声音有些发颤,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
我点了点头, 困惑的望着爸,还有一旁伏在病床上睡着了的妈。
满腹疑问, 我不是死了吗?十四呢?我脑中还有些昏昏沉沉, 身子却轻飘飘的, 没有丝毫真实的感觉。
转过脸,目光在病房里一一扫过, 寻找着, 视线划过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帘, 柔和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射进来,对面是林立的高楼, 大幅的广告牌。一切变得都有些陌生, 我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
爸纳闷的看了我一会,“小音,你在找什么?”
十四沉闷的哭声犹在耳边, 可是,此刻我们却已隔了三百余年的光阴,他一个人在那个空间里,我却走了,他以后该怎么办呢?弥留之际, 他拥着我哭的是那么伤心,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那时还是有感觉的,真切的感受着他每一丝每一毫的伤痛,加倍的作用在我自己心里。
我心中一酸痛,滚下泪来,越哭越是伤心,最后竟然是失声痛哭。
爸一时愣住,回过神来一边推一旁睡着的妈,一边劝我,“小音,小音,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大夫说你是轻微的脑震荡,现在头还疼吗?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大夫来,啊。”匆匆便要离去。
妈一个机灵坐起来,“小音,你总算醒了,你个没良心的,熊孩子,你知道你昏迷的这三天我跟你爸有多担心吗?”妈说着也哭了,一边抹着泪一边又伸手给我擦着泪水,断断续续的又说道:“乖女儿,好女儿,妈以后再也不逼你相亲了,你愿意在家住多久就住多久,妈养你一辈子。”
说着又推了一旁的爸一把,“是不是啊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爸也老泪纵横,“对对对,咱不嫁了,我跟你妈养你一辈子,啊。”
我扑进爸妈的怀里,哭了一会,渐渐止住了,觉得胸口的沉闷消了些,可仍旧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失神的说道:“我们回家吧。”
爸妈都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咱现在就回家。”
晚间好不容易等爸妈睡了,我才溜进书房,打开电脑,犹豫了良久,才鼓起勇气点开页面。
二年八月,雍正获悉允禵在家私造木塔,立即令纳兰峪总兵官范时绎进行搜查,强令交出。允禵气愤难忍,当晚“在住处狂哭大叫,厉声径闻于外,半夜方止。”
我眼泪簌簌而下,扑扑塔塔落在键盘上,紧紧的握着鼠标,咬着唇无声的呜咽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造的,你为什么这么傻呢?十四,十四……
三年十二月,在雍正的示意下,宗人府参劾允禵在大将军任内,“违背圣祖仁皇帝训示,任意妄为,哭累兵丁,侵扰地方,军需帑银,徇情糜费,请将允禵革退多罗郡王,降为镇国公”。雍正当即革去允禵王爵,降授固山贝子。接着,诸王大臣进一步参奏允禵在任大将军期间,只图利己营私。贪受银两,固结党羽,心怀悖乱,请即正典刑,以彰国法。雍正却将他继续禁锢于景陵附近,严加看守。
六月,诸王大臣罗列允禵的十四条罪状,同年九月,允祀、允禟被雍正相继杀害之后,诸王大臣再次合词奏议,要求将允禵立即正法。雍正下令“暂缓其诛,以徐观其后,若竟不悛改,仍蹈罪愆,再行正法。”从此,允禵销声匿迹,过了八、九年的囚徒生活。
一个个字蝌蚪般跳过,每一个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竟突然解不过字里的意思。
十三年正月,乾隆即皇位,允禵得释。
枇杷影里,漫漫岁月,寂寂长日,枯坐中庭,泪眼又一次模糊。我轻轻抚着屏幕上他小小的模糊的画像,喃喃的问道:“你还好吗?”
九月的周末,洛浦公园里已有了初秋的萧瑟,木叶纷纷,凉风习习,情侣三三两两呢喃着走过,孩子两两三三奔跑着嬉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洛水对面高楼林立,河水浑浊,岸边有不少各色各样的游艇,吸引过往游客。
我怅然的向一只鸭子形状的塑料船走去,老板模样的人看着我上了船,解开了缰绳,我摇着方向盘,向水中央划去。曾经我们相约要泛舟水上,终没有成行。今番临水自顾,却是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十月的香山,远远的就可以看见漫山遍野火红的一片,仿佛燃烧的火焰般绚烂夺目。从山脚向上看,游客成群结队的向山上涌去,戴着各色各样的帽子,举着大大小小的旗帜,导游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周围每一个角落,这里的热闹繁华,这里的美不胜收,我突然觉得离我是那么远。还是雪中的香山更美一些。
我挤在人群里,被人流推着向山上走去,一路上连停下来看的时间都少有。忽然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适应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