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男老师看上去很威风,其实就是个脆皮的废物点心。
实力被封到跟普通人差不多的季述之轻轻松松地解决了他,一个小道具就把现场毁尸灭迹。
也幸好大部分道具都能用,不然的话外面那个小朋友肯定会冷冷淡淡地来一句“你好菜”。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也不清楚,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坦白说,在简迟深出现之前,季述之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怎么会有问题呢?
从小到大都交不到真心朋友的失望,父母常年不在家的冷落,发现自己性向时候的不知所措……一切的记忆情感虽然模糊但又真实,直到他因为一次意外的车祸进入了这个游戏。
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其实他自己并不开心。
每一次回忆过去的时候,他都有种空虚感和无力感,像是失去了很多东西,却又抓不住它们。
他需要点东西来让他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而不是机械性地重复在他看来乏味至极的生活。
这个游戏就很合适。
“编程性死亡”,顾名思义,就是按照预先规划好的程序,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既定的死亡结局。
但有意思的是,每一个参加游戏的玩家都没想着按照规定的剧本走,他也不例外。
反正死都死了,系统承诺的重生只是虚无缥缈,不如好好把握现在的种种乐趣。
各种与游戏相关的文学和影视作品极地里都有不少,他也能大概猜到这种无限流游戏的套路。
虽然游戏总是不按照套路走,但也没关系,不按套路走也是套路的一种而已。
只唯有一点……他们从来没有人能猜到这个游戏的目的。
季述之掸了掸袖子边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起了一个依旧温和的笑容。
……不管目的是什么,总归是动了他的记忆的。
那就别怪他搞点小动作了。
轻微的两声响后,季述之漫不经心地把门锁挂上,吧嗒一下落了锁。
一切都无声无息显得平常,就像是那个男老师会出门后接着回来而不是就此消失,就像是每一个受尽欺辱又被潜规则镇压的人打碎牙齿往肚里吞而不是呐喊出声。
……也不是,其实还是有人的。
简迟深还在那儿站着,看上去像在等着他。
青年身姿颀长挺拔,哪怕是个简单背影都很好看,给人一种皎皎清辉月,凛凛青松竹的清冷自持感。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好像所有的黑暗都无法再前进半步,于是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魑魅魍魉都在细密如尘网的冰雪中消融退散。
锋芒毕露又冷淡内敛,从容不迫又傲气萦怀。
他抬手间便是漫天星斗,灼心耀目,自成一片宇宙。
想起简迟深抱起小男孩的无措与温柔,季述之不自觉地笑了笑。
把手搭上了对方的肩,男人声音很轻:“走了。”
话音未落,简迟深瘦弱的肩膀一塌,整个人和怀里抱着的小男孩一起,朝着身后直直地仰了下去。
毫无防备的季述之微微一怔,随即反应极快地伸手,把这一大一小都揽进了怀里。
出事了?
季述之的目光凝在了简迟深的脸上。
容色稠艷的青年紧闭着双眼,洁白的上齿如珠似贝,不自觉地咬着殷红的下唇。他的呼吸微弱,本就冷白的皮肤已经偏向于惨白,眼角处渗出晶莹的生理盐水,看上去处在极大的痛苦之中。
季述之伸手握上青年白皙细腻的手腕——冰冷得吓人。
其实那个小男孩也很痛苦。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靥住了一样,口中不住地发出呓语,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抖动着,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害怕。
只可惜季述之连个眼神都没丢给他,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简迟深身上。
等把简迟深的情况上上下下都查探了个清楚之后,季述之终于给了小男孩一个眼神。
没夸张,而且是那种在看一个拖油瓶的眼神。
不到一秒钟就过去的那种。
毫无所觉的小男孩:……
看不出什么东西,身上也没有伤痕,那就应该是这个副本的问题了。
季述之一向不是犹豫的人,确定结果的下一刻就把自己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他把小男孩从简迟深怀里扒拉开,然后干脆利落地把青年打横抱起,就要转身离去。
简迟深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
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潜意识里的警惕性先发挥了作用——简迟深没什么表情地扼上了眼前人的脖颈。
季述之脚步顿住,任由怀中的人动作,甚至浑身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散漫起来,刚刚的紧绷荡然无存。
他微微低头看向了简迟深。
小朋友的手好凉啊,他想。
安静的长廊里,灯影昏暗,雕花折射出细碎的光。
略显冷淡的漂亮青年蜷曲在男人怀里,因为下意识的动作和男人有意无意的迎合,显得姿势更加亲密。
远远望过去,就像在接吻一样。
靠得太近了。
从简迟深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季述之高挺的鼻梁让人想戳一戳看是不是假的;细密的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次的颤动仿佛都带着隐忍和温柔;瞳孔里恍若藏着一个宇宙,浩瀚无穷,让人醉心沉沦。
嗯……唇形也很好看。
简迟深神色平静地把手拿开,声音有些沙哑:“放我下来。”
季述之“哦”了一声,手上没动静:“那可不行。”
“再晕一次怎么办?”
简迟深跟他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无奈轻叹口气:“别闹,有正事……放我下来。”
……
“所以你的意思是……办公室的哭声也算是一个怪谈,我们解决了这个怪谈,于是你得到了关于最后一间厕所的相关信息?”季述之递给简迟深一个一次性纸杯。
“对。”简迟深言简意赅,“我代入了受害者的视角,去了当时的最后一个厕所隔间。”
“你还记得吗,当时肌肉男被发现的时候,尸体是倒插在马桶里的,那个小姑娘当时也被人摁在马桶里,和肌肉男有点像。”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们每参与一个怪谈,都会得到其他怪谈的线索,然后我们再根据这些线索去经历怪谈。而我们所知道的这些线索,不仅仅是当年那个女孩儿要经历的,也是我们要经历的……我们要走一遍那个女孩儿当年的经历。”
“所以你经历了一遍那女孩儿的经历。”季述之打断他,“所以刚刚是疼晕了?”
“……窒息。”简迟深神色淡淡。
“……”
“不用那么看着我,我没事。”
“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儿长什么模样吗?”简迟深岔开话题,“我们要去查查她,她是这次副本的关键。”
季述之不置可否。
小男孩还没醒,看上去还在梦靥之中,神情依旧痛苦不堪,不知道在经历些什么。
而且一番折腾之后,也快下晚自习了,他们还在这儿极有可能被抓。
简迟深和季述之对视一眼:“去厕所。”
“好。”
——
22:00.
“咚咚咚——”
拍门声响起,已经躺下但还没睡的男人们一动不动,安静地像一具具尸体。
空间一时静谧无声。
过了一会儿,似是见无人应答,拍门声又不疾不徐地响了三声,力度越来越大。
还是无人动弹。
于是拍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像是随时能冲破这扇可怜巴巴的门,一下子冲到他们眼前。
老李在心中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眼睛死死地闭着。
实诚无比的方向远同学被吵醒了。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谁啊?”
拍门声戛然而止,老李在心中大骂蠢货。
这个傻*!!!
因为太习惯这种校园生活了,小方同学一时半会儿显然没反应过来,愣头愣脑地就去开了门,眼睛还是半闭半开的。
一阵冷风袭来,吹的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也终于把他吹了个清醒。
想明白自己处境的方向远欲哭无泪,与眼前的人面面相觑了半天以后,终于哆哆嗦嗦开了口:“……郭、郭郭、郭老、郭老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