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被缓缓地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一声响。
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掉了出来。
简迟深下意识接住。
一具女人的尸体披头散发,身上充满着浓烈的尸臭,可怖的尸斑密密麻麻,冰冷而僵硬。
青白粗糙的手搭在简迟深肩膀上,寒气从那一处蔓延到大脑,渐渐深入骨髓。
隔着一层薄而粗糙的衣料,简迟深面不改色地把尸体推回柜子。
如果是真正的游乐场,那这具尸体应该是工作人员或者是道具,几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着玩家通关道路上的“路障”,直至失去用处。
但简迟深本职工作就是跟尸体打交道,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不是道具,这是真的尸体。
这个房间里,藏着可能不止一个死人。
简迟深冷淡垂眸,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那个小孩人偶。
它好像还在看着他。
尸体的面容隐匿在黑色的长发后,简迟深手指微蜷,稍稍有些意动。
既然尸体是真的,那他从尸体上得到的线索也会是真的。
很明显,这具尸体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认真思考几秒后,青年轻瞥了一眼某处,就走向柜子的另一侧。
他不怕尸体,但在非紧急情况下还是有点洁癖。
那头黑色长发看上去油腻腻的,他实在是不想碰。
看来下次进副本还要带着些一次性手套。
房间里大多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处比较显眼的,就是中间那张突兀的桌子了。
时间有限,简迟深来不及从有限的信息中剥丝抽茧,那就只能去寻找更多的可用信息。
就像拼图一样,只要块数足够,那上面的信息就对人毫无保留。
倒计时继续跳动着,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红光。
简迟深走到了桌旁。
桌子上是满满一桌菜,如果不是已经腐烂的话,看上去应当是十分丰盛的。
“我”受邀来做客。
主人准备丰盛的一桌菜来招待客人,对上了。
在桌子的四个方位,四副碗筷被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旁边还有四个小小的茶杯。
朋友一家三口、“我”……被“我”悄悄叫来的人肯定是不算在内的,数量上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简迟深的目光驻足在一个杯子上。
四个碗里面都有发霉的饭,四双筷子都一动未动,只有那四个杯子……那四个杯子里面有三个是空空荡荡,有一个里面是浓黑浑浊的液体。
也就是说,这一桌饭只有一个人在享用。
又或者是说,这一桌饭只能有一个人来享用。
因为剩下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快死了。
简迟深想起收音机里那个面相憨厚的男人,微微冷嗤一声。
房间依旧很安静,安静得有点吓人。
好像也没什么线索了。
青年环视一周,轻轻挽了挽袖口,打算去研究一下小孩人偶和那把铁锁。
一转身时,轻物落地,清脆的一声响在房间中突兀又明显,空气瞬间凝滞了些许。
简迟深微顿,而后低头。
入目皆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半蹲下去。
房间里没有照明的东西,大部分地方是粘稠的黑,只在一些关键地方透出些许的微光,提示玩家这里有线索。M.XζéwéN.℃ōΜ
比如红木柜子、桌子,还有那个小孩。
但简迟深其实还有一盒火柴。
就是他从摩天轮上顺来的那盒。
他还没来得及检查那盒火柴,可不管是道具还是普通的火柴,最起码的功能应该都是有的。
点火和照明,平平无奇,却又能在一些出其不意的地方派上用场。
尽快出去显然比研究火柴的用途更重要,简迟深拿出火柴,干脆利落地划开一根。
“刺啦——”
暖色的火焰刺破了黑暗,淡淡的硫磺味消散在空气中。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火焰倏地黯淡下去,木质的细杆化作齑粉,为数不多的火柴就这么没了一根。
几乎是在火焰绽开的瞬间,简迟深听到了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马戏团团长的火柴:当玩家受到非自然攻击时,点燃火柴即可抵挡一次攻击。抵挡成功则火焰熄灭,抵挡失败则保持不变。温馨提示:本物品失败几率与对方实力成正比,请玩家谨慎使用,及时逃命。】
【本道具品质为C级,可转赠,可交易,可抢夺,为一次性用品。】
【使用成功。】
众所周知,玩游戏,尤其是玩恐怖游戏,特别是玩真人恐怖游戏,最忌讳失去理智大喊大叫,什么都不想只剩哭闹的玩法。
在恐怖游戏里,恐惧永远是最危险的一种情绪。
因为它会让人失去思考能力,忘记逃生手段,最终自投罗网。
简迟深半蹲在原地,修长的手指冰凉。
他垂下眸子,冷静地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的景象,然后轻轻拾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一双乌木筷子。
刚刚那一瞬间,火焰的绯色照亮了这处空间,把很多东西照得纤毫毕现。
尽管那抹光存在的时间很短,范围也不算大,但简迟深依然看见了。
他看见了。
又一具尸体蜷缩在桌子底下,暗红的血迹凝固在额头,两个深陷的眼窝空空荡荡,嘴角咧开的弧度让人寒毛直竖。
它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待在那儿,好像马上就要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爬出来把简迟深拉回去。
简迟深知道,自己剩的时间不多了。
筷子……
简迟深起身,修竹般的手指拿着乌木筷子,纤细的手腕处黛青色血管脉络清晰,显出几分紧迫感。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一桌饭,然后试探性地用筷子夹了几下。
什么也没夹起来,只有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简迟深神色冷淡地继续手中的动作,没过一会儿就把整桌子菜霍霍了个遍。
还是什么也没有。
正当简迟深以为自己想错了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看到了手边的那个杯子。
普通的陶瓷茶杯里,液体漆黑浑浊,隐约漂浮着些杂物。
简迟深看了几秒,把筷子伸进去搅和了一圈。
“叮——”
青年面无表情地把茶杯里的钥匙夹了出来,漂亮的眉眼间冷得吓人。
这破游戏,纯粹在这儿恶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