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维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被护士一个眼神瞪了出去。
这群护士照顾樱井思两三年时间,几乎当做半个女儿,给不了白维好脸色看。
帝王此时也只能挠着头跟值班医生到了办公室,此时电话接通,另一端传来颇有磁性的女性嗓音。
值班医生把话筒递给了白维:“黑泽医生有话跟你谈。”
白维拿起座机话筒,放在耳边,主动开口:“你好,黑泽医生。”
“你好,白先生。”虽然声音经过电话线有些失真,但嗓音仍然听得出很可靠:“她的情况我刚刚听说了,作为主治医师,我暂时无法赶回来,万分抱歉。”
“有治疗方案么?”
“我这次外出,也是为了找寻针对这类病症的特效药,现在还在采集和制作阶段,出成品需要至少一周多,现在在医院里只有安慰剂。”
“一周?”白维皱眉。
一周后,距离十二月只有不到最后几天时间,这时候去采集原材料制作特效药?
“这种药比较特殊,唔,详细的我不能说明,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以为她的情况不会这么快恶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白维简短扼要的说明情况。
一旁值班医听了个清楚,握紧拳头发泄道:“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狗杂种!”
电话另一端也沉默许久,黑泽医生轻叹:“很糟糕,她现在心情这么压抑,不仅不利于恢复健康,而且本人的求生欲望也会下跌,小孩子对生死的实感不如成年人,求生欲也往往不如成人强烈,安慰剂的效果可能真的只能取到安慰的作用,必须让她恢复精神。”
白维报以苦笑:“谈何容易?”
她父亲死了,自己成了孤儿,心灵支柱崩塌,如何能轻易修缮?
自己和她相识任然太短,没有情感基础。
黑泽医生对此也只能说:“希望她撑得住。”
电话挂断了。
在场的人一筹莫展。
白维在病房里停留片刻,樱井思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呼吸机和心电监测仪都在运作着,仪器上时而波动的心率,就像是暴风雨中牵扯着她性命的那根风筝线。
随时,都可能会断裂。
他叹了口气,望着渐渐漆黑的天色,离开了医院。
即便是回了宅子,他也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柳生霜月看出兄长心情压抑,试探着问了下,没得到详细回答,看得出他并不擅长于倾诉。
换做平日里,她或许可能就此不管,但这次她有些放心不下,她认为此时的白维需要开导。
“哥,过来。”她拉着兄长,蹭蹭蹭的跑到茶室,学着哥的动作,加碳烧水,泡热茶。
这时的她坐在主座,而白维坐在客座上,等待茶水烧开之前,她把泡茶用的器皿放好。
白维泡茶不讲究那么多繁琐的过程,而瀛洲人对泡茶、花道讲究很繁琐,一个步骤也不省略,认为茶道是陶冶情操,等待和准备的过程是净化心灵的过程。
以往白维会认为这是放屁,但此时,看着柳生霜月不计较繁琐的准备着冲水刷碗的繁琐步骤,他心情反而平静了些,什么都不做,只是凝视着她的准备工程,情绪也缓缓从伤神里逐渐走出来。
“好了……”柳生霜月泡茶的过程一丝不苟,也尽量保持着缄默,等到准备步骤结束,她转动茶碗,跪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哥,来人生商谈吧。”
……你这话让我想到陈叔叔了知道么?
白维的嘴角一抽,平稳的心态不知怎么的发生了微妙变化。
“好啊,你想谈什么?”
“不是我想谈什么,而是哥想谈什么。”柳生霜月挺直背脊:“这次,我来主导……忘记了么?上次我也是这么和哥谈心的。”
“麒麟赛那次?”白维点头,他依稀记得被打断灵脉骨的时日里,是消沉过一段时间,他笑道:“白瞳已是无敌路,何必打断别人骨?”
他问:“你是觉得我又钻牛角尖了?”
“嗯!”她非常肯定:“这是妹妹的直觉。”
“有这么明显么?”
“哥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深沉,很成熟?”柳生霜月轻轻摇头:“但这样的人,一旦钻牛角了,就会立刻退化成小孩子那样,毕竟谁的心底都住着一个不肯长大的死小孩,很容易看的明白。”
“那你看明白了吗?”白维笑着问:“我在为什么发愁?”
“肯定是别人的事吧,而且很沉重,或许关乎到生死?”
“为什么不会是我自己的事?”
柳生霜月骤然沉默,定睛看着白维:“哥,你难道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什么?”
“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哥,你是不是并不在乎你自己?”
白维微微一怔,他张了张口,转移话题:“的确和我自己无关,你猜对了。”
他看了眼水壶提醒道:“注意炭火。”
柳生霜月拨动木炭位置:“哥……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次是很严肃的商谈。”
白维失笑:“哪有人不在乎自己的?我当然是自私的人呐,被你这么一问,我有点怀疑我是圣人转世。”
柳生霜月轻声问:“哥,你怕死吗?”
第一百零八章干了这口鸡汤!
白维认真的思考了三秒钟。
他缓缓说:“怕。”
……大概。
在他现存的记忆中,死亡并非那么遥不可及,也并非那么永恒可怕,更像是一个迟早会到来的老朋友,指不定哪天就跳出来,给你一个措手不及的热情拥抱。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白维指着自己:“我才二十岁,怎么可能不怕死?”
“那,哥想着要好好活着吗?”柳生霜月又问。
“嗯……我是不是最近经常外出鬼混,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