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改动也可以。”白维道:“实际上的电影再多也就两三个小时,时间跨度三个月,但真正的有效时间并不长,一定会快进。”
“我担心会出意外。”
“我会在附近盯梢。”白维踢了一脚旁边的极道:“现阶段,这群暴徒的袭击会有点恼人,但有安娜打掩护,在正式爆发冲突之前,还不至于出现太大问题。”
电影的叙述讲究节奏感。
一幕幕的故事循序渐进的推进,埋设伏笔,铺垫剧情,增幅矛盾。
而矛盾来到极限就会迎来一次爆发。
融合了爱情、暴力、黑帮、鬼神题材的这部电影,前一个小时都是在铺垫,对应了接近二十多天的探查举证还有两个女孩的友谊升华,以及一处处伏笔的铺垫;而后面一个半小时的剧情全程都是怒涛式展开。
关键的剧情变奏点在于一处,即‘公寓爆炸’。
设定上即是矛盾的引爆点,极道的忍耐度来到极限,起了绑架人质的心思,他们要引爆我妻初赖的住所,不惜杀人,以此作为要挟逼迫藏匿的白维出现。
经历了一番阴差阳错,最终造害的却是邻居家的好心老婆婆和她的孙女。
两个女孩的愤怒抵达极限,索性收拾收拾后直接驱车闯进了极道的事务所之中进行诘问。
双人拆组的片段放在电影里也是极其精彩的一幕剧情。
便利店内,已经换装结束的白维和我妻初赖背对背的交流着,不远处安娜正在购物。
他们已经接连闪烁的推进着电影剧情,接下来是剧组成员凹了足足二十个小时才完成的公寓爆炸片段。
虽然是电影,但爆炸也真的会死人。
“注意安全。”白维道。
“安心,只要我能按时撤出来就没事。”我妻初赖说:“我们一路上都是按照电影剧本走的,对吧?”
白维瞥了眼哼着小曲的安娜,点了点头。
为保险起见,没有加速剧情,一切都按照电影剧本来走。
我妻初赖放下商品,轻声说:“她在叫我了,我很快回来。”
白维默默目送两个女孩走回到公寓楼里的房间。
之后该是一旁的老婆婆和孙女带着一锅炖牛肉邀请她们共进晚餐。
爆炸时间被安排后在老婆婆敲开房门后的第五秒。
白维等待着剧本发展,他站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看向公寓楼。
时间没有加快流动,等待的时间显得焦躁而漫长,而老婆婆的那扇房门也始终没能打开。
白维低头看了眼时间,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具体的爆炸时间是什么时候,因为剧本里没有写过。
他正思索时,忽然听到了声音。
他抬起头来,见到房门半开,安娜正要走出房门,可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火光点亮了视线,喷涌而出的光和焰,将公寓楼的半层直接夷为平地。
狂热的火焰和冲击力袭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将方圆半公里的玻璃都震碎开裂,人群捂住耳朵,止不住的耳鸣声令人面露痛苦之色。
焰火和滚滚浓烟冲上天际,半个楼层都在燃烧,混凝土石墙壁被贯穿,这恐怖的爆炸比拍摄现场还要强上太多,即便是左邻右舍也一同共赴黄泉。
白维冲了上去,接住了从三楼上摔落下来的女孩,和艾莉薇一模一样的安娜是个电影角色,可她躺在怀中,鲜活生命正在流逝。
她的双眼都是血色,耳鸣头晕,巨大的冲击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已经是将死未死,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察觉到拥抱她的是谁。
“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轻声的念出剧本里没有台词,然后闭上眼睛,手臂垂落,生命断绝。
电影的女主角死了,死在了她追寻爱情的道路上,死在了恋人的拥抱里,带着少许的迷恋、满足和遗憾。
白维仰起头看向燃烧的公寓,他抱起尸体走上三楼,燃烧的熊熊火光刺眼,味道刺鼻。
“初赖!”他大喊道。
可里面毫无回应,滚烫而炙热的火焰无法被熄灭,整个公寓地面都是漆黑的焦炭什么都没留下。
好在墙壁都被摧毁了,终归能看清一些,白维庚从石头里翻找出了半具燃烧的骸骨,还有一只断裂的手臂。
这是曾经名为我妻初赖的一部分。
她也死在了这场爆炸里。
虽然是电影,虽然是幻境,虽然这里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现实中的死去。
但是,倘若死在这里,会不会让灵魂也消逝消亡?
白维不愿去做这种最坏的设想。
电影拍摄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两位女主人公都葬生火海,只留下男主人公径自站在烈焰中发着呆。
剧情已经错乱,故事已经崩解,失去了两位女主人公的电影已经沦为毫无价值的烂片,豆瓣四分都嫌高。
白维拾起地上那截断手,触碰却觉得万分冰凉,将断手收入怀里,然后转身看向楼下围堵着的暴徒们。
即便只剩下一个人,电影还会继续演下去,直至自己血液流干为止,故事都不会结束。
他从烈火中走出,从楼层上跃下时身姿仿佛猛虎穿过山林,獠牙亮,欲饮血,声声急。
第八百三十九章行向至深
电影还在继续。
只是基调从悬疑、浪漫、奇幻的爱情电影,变成了一场昆汀式的杀戮美学。
鲜血如画,利刃割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故事已经崩溃的缘故。
白维手持利刃砍人的时候,原本存在的某种‘限制’已经不复存在。
之前他是不杀人的,或者说想杀也杀不了,现在这种限制已经消失了,他挥刀斩杀暴徒的时候,伴随着鲜血飞溅,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二色,就像是杀死比尔里的歌厅大战,人体断肢里喷涌出的血液是黑白色的,涂满在大街上,充满了黑泽明式的灰白电影风格。
暴力也算是一种美学,隔着电影去观赏人为制作的虚假。
某种感官也正在被剥离,白维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的沦为电影角色,他大可以不必如此愤怒,可不论如何劝说自己冷静,这幅躯壳已经开始自动代入了电影男主角应有的逻辑,顾不得压制,不断的砍杀暴徒。
一颗颗头颅,一截截断肢,半条街道上被血色染红,仿佛一处人间的修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