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长说:“去京城路远还不是最重要的。”
那重要的是……
“你们也应该听说了,这几年天下都不太平,还老打仗。一打仗,路就不通。”
杨小郎问道:“道长,是谁跟谁打啊?”
王道长说:“咱这荒山野观也不怕别人听见。知道吧,现在京城乱了,皇上卧床好几年,朝廷的事全是皇后掌管着呢。”
这件事,小郎也听别人说过。
皇后没有嫡亲儿子,太子是皇上已死去的大老婆生的。
皇后就想把自己的娘家侄子过继过来,下一步就是废掉太子,立侄子当太子。
朝廷斗得不可开交。
好几个地方发生叛乱,死了几十万人不止。
卫州城去年也被一股叛军攻打过,幸好知府兼将军宋大全早有准备,才守住了。
王道长神秘兮兮地说:“这叛军真真假假,有的是朝廷的大将反叛,有的是在外就藩的皇子反叛。”
“还有的是朝廷的军队假装的叛军,谁也搞不清。”
两个恶人被撵走,王道长一改窝囊气,说话都带着精神劲。
一般讲官家的事,老百姓都爱听,何况还牵涉到后宫呢。
李清清、杨小花抱着孩子,坐下来听得有些入神,都忘了去京城有多难。
朝廷军队假装叛军,为啥啊?
王道士经常去镇里给两个恶人采购,也去过卫州府,消息比较灵通。
“都是猜。因为最后死的人都是皇室一族的,连皇上远宗一些人都不明不白地被杀掉。”
“是不是皇室的人死光了,皇后的娘家人就可以接管大位,当皇帝?”杨小郎问道。
王道长呵呵一笑,“小伙子很聪明,就是这个理。”
李清清听到他夸奖儿子,脸上笑开了花。
可是,很快他们都不笑了。
兵荒马乱的世道,万里迢迢去京城找一个没影子的官爹,还带着俩不足岁的孩子,难!
但这是娘的心愿,她苦等了十几年,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只能付于一腔相思,做儿子的没有理由不让她圆梦。
哪怕最后梦破碎了。
杨小郎暗暗下定了决心。
外面。天上又起了乌云。
小郎背起一个孩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妹妹小花扶着李清清,他们要趁早赶路。
如果天再下大雨,路更不好走。
“你们不要走山路,前面五十里有一伙土匪,杀人不眨眼,见谁抢谁。从这里往回走,到那个平山镇,再走官道。”
“昨天早上的时候,有一伙强人在下面追杀骑马的两个人,喊打喊杀,吓人得很。”
说的不是杨小郎,他没有马。M.XζéwéN.℃ōΜ
走的时候,王道长又是一番叮嘱,还拿一些干粮给他们。
出了大门,他们挥手告别。王道长说道:“各位施主,若是前方路不通,再转到小观里来住。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杨小郎谢过,往山下走。
路上到处是水坑,但好在山不高路不陡,几个人勉强趟水走到山丘正路上。
小郎往昨天捡到大小宝的地方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地方,被雨水冲泡,发生了大规模的垮塌,也就是泥石流,早已面目全非。
泥石流的宽度有两三百米,长近两里,一直流到山脚下的河沟。
山体裸露,就像一块巨大的伤疤。
李清清不住地叫阿弥陀佛,俩孩子命真大。
牛老大等人的尸体,不知道埋到几十米深的泥土里了,昨天的案发现场连根毛都不剩。
现在,只有一条往平山镇的路可以走。
“还是小郎机警,躲过一劫。”李清清念叨。
这里离平山镇大约十里路,几个人加快脚步,往镇子时赶。
好多道路都被大水冲断,一些田地也被淹。才三月初就发大水,太罕见。平常年份起码要到五月。
“小郎,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太累,给娘抱一个。”
“不了阿娘,你的脚还没有好利索,不能再扭着。他俩不重,我抱得动。”
到了镇上,街上的水刚刚退下,到处是泥泞,好多人正在往外倒水。
镇头边两座土坯墙房屋倒了几间,主人拿木头支着墙。
平山镇,地势比周围相对要高许多,地面的水退下去得快。
“阿娘,要不我们先找个店住下,然后看有没有驴卖,买头驴,你和俩宝宝骑。”
那时候,驴是民间最常用的代步和运输工具,相对便宜一些。一头成年公驴大概十两银子,母驴因为能产崽,还要贵一些。
杨小郎手里的钱,刚刚够买一头驴。
马也有,但普通人根本买不起,更不要说马车。
如果在以前,杨小花肯定会不同意哥哥买驴,但现在她不再吭气。
有两个小宝宝,娘的脚也不太好,确实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