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嘉见茹玉点头,心中有些惊异,她感觉地出来,小姑姑喜欢舅舅,怎么就说亲了。
萧茹玉笑道:“我这眼睛恐怕好不了,我一日不嫁,我娘担心一日,我哥哥愧疚一日,为着我带累了全家。”
敏嘉握着她的手,“小姑姑,都是你自己想多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怎能如此草率。”
萧茹玉道:“也不算草率,老太太也点头的,看我自己的意思。”
敏嘉见四下无人便问萧茹玉,“小姑姑,是不是因为我舅舅的身份?”
萧茹玉沉默了半晌,“三爷是很好的人,他值得更好的。”
敏嘉叹道:“恐怕我舅舅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都为对方着想,都不开口,这可难坏了敏嘉。
从国公府回来之后,敏嘉一直想着这件事,舅舅因为茹玉姑姑的身份觉得自己高攀不起,茹玉姑姑因为自己的眼疾觉得配不上舅舅,都为对方想了,这姻缘怎么成的了,还得需要她推波助澜一把。
次日休沐,又是雨天,敏轩难得没出门,敏嘉带来一堆的好吃的去看他,见敏轩坐在窗前作画,是一只好大的蝴蝶,桃粉色与嫩绿色、鹅黄色相见的翅膀,配色十分鲜丽。
敏嘉看了笑说:“老太太太太还怕你一个人读书闷,我看她们白担心了,怎么想起做风筝了?”
敏轩笑说:“我哪里有那个闲功夫,给人做的。”
敏嘉想了想笑说:“不会是那个顾云湘吧!”
敏轩有些诧异,“怎么姐姐竟知道她?”
敏嘉慢悠悠地坐在旁边的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在西山的时候,凌安郡主带着她来过一回,那孩子年纪不大,倒有些意思!”
敏轩想起马场那日,她拉着他一口一句韩叔叔,哭得稀里哗啦的,笑道:“左右是个孩子!”
敏嘉盯着弟弟看了半晌,眉清目秀,文武兼备,孩子?恐怕这么想的只是敏轩自己,不过顾云湘年岁尚小,她也不便说破。
敏轩突然放下手中笔,“姐姐,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敏嘉难得见弟弟那么严肃,知道他说的不是小事,“你说出来听听,我给你斟酌斟酌!”
敏轩看着姐姐,表情极其认真,“其实我已经决定了,只是不知怎么跟父亲说,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有幸去了国子监,虽说侯府不指望我考功名,只是今年的秋闱我想下场试试,明年父亲就要带我去北境了!”
敏嘉的注意力完全被最后一句抓住了,“北境?父亲要带你上战场?”
敏轩点点头,“我也该去北境历练,方不辜负这些年。”
敏嘉有些舍不得弟弟,战场可不是好玩的,刀剑无眼,弟弟明年不过才十八岁,想着从小到大跟着自己后面跑的弟弟,一下子就要去北境了,往后姐弟两只怕聚少离多,心中不觉有些难受,只是父亲有父亲的考量,她不便阻拦。
敏轩见姐姐有些郁郁寡欢,笑道:“姐姐这是对我信心不足?”
敏嘉摇摇头,她这个弟弟就是太懂事了,来侯府之前,他一心读书,指望能走科举之路,谁知成了忠勤侯府的世子,身上有了爵位,只是他毕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读书考科举也是他心中的一个梦想,他只是不想留遗憾罢了。
偏偏这些年,一半时间读书,一半时间练武狩猎,哪里比得上那些一门心思读书的,他侯府世子的身份,从前又是童试第一名,怕考不好,侯府脸上不好看,所以他才犹豫。
敏嘉笑道:“去吧,我想爹会很高兴!”
得到姐姐的支持,敏轩笑着点点头。
敏嘉看着弟弟,外头说父亲是个冷郎君,弟弟外貌肖似父亲,性格却如他们的两个舅舅,温文尔雅。
敏嘉心血来潮,突然问他,“敏轩啊,你跟姐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敏轩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个问题还真没考虑过,突然被自己的亲姐姐问起,有些不知所措。
敏嘉笑道:“啊呀,你害羞什么,我是你姐姐,你告诉我,我回头帮你留意!”
敏轩红着脸,“我不想那么早成婚!”
敏嘉笑道:“敏轩啊,你明年去北境了,媳妇也没娶,你看老祖宗可舍得你走!”
敏轩吞吞吐吐地,“我……我听父亲的!”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如今敏轩是侯府的世子,自有父亲做主,连老太太、太太都要遵循父亲的意思。
“那我回头直接问爹!”
敏轩脸更加红了,立刻站起来,“姐姐!”
敏嘉心里乐开了花,现代这么大的男孩已经开始谈恋爱,弟弟还是个纯情小公子。
敏轩踌躇了半晌,突然看着敏嘉,“姐姐,王爷挺好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敏嘉也红了脸,“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敏轩叹息了一声,“姐姐不信王爷,难道还不信父亲!”
这话的确有理,父亲同意这门婚事,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目前看来宋世谨确实不差,再说父亲很疼她,怎么可能在婚姻大事上糊涂。
敏嘉朝弟弟眨眨眼,“你不会因为这个才如此信任父亲,等着父亲给你寻一个贤惠的妻子。”
敏轩知道姐姐是打趣他,便转身道:“姐姐还是操心自己吧,听说过几日宫里就要派教习嬷嬷来咱家教你规矩呢!”
闻听此言,敏嘉的脸果然沉了下来,学规矩,学什么规矩,她很有规矩!
敏嘉没好气道:“信不信我逃婚!”
敏轩笑道:“我猜姐姐逃到天涯海角,王爷也会把你捉回来!”
“我……我出家做姑子去!”
“那可就不好了,王爷恐怕会拆了人家的庙!”
“敏轩,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同年同月同日生,你怎么竟向着外人说话。”
敏轩叹道:“姐姐,他可不算外人,是你未来的夫婿,我未来的姐夫。”
说着看着敏嘉,“从前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配得上姐姐,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
敏嘉不大自在,“你不是向着他,你是向着父亲!”
父子俩一条心,要把她嫁给宋世谨。
敏轩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姐姐,你只记住,你是忠勤侯的女儿,你不仅有爹,还有我这个弟弟,咱们不算高攀!”
他那么努力的读书练武,就是为了有一天做个立地的男子汉,能给母亲姐姐撑腰,他们是双生姐弟,姐姐的顾虑他不是不知道,不为王爷这个人,多半是身份的悬殊,且等着看吧!
听弟弟一番话,敏嘉心里涌入一股暖流,眼眶有些热,她转身对敏轩道:“嗯,我往后可就指着你了!”
她其实想说的是,她信他,信他一定会和父亲一样。
敏轩想到从前王爷跟自己套近乎,一口一句表弟,又是谈论诗文,又拉着吃饭喝酒,他还有些纳闷,之后父亲对他三令五申,不准透露姐姐的消息,再后来王爷来府上求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爷早就喜欢姐姐了。
四月中旬,宫里派了几个老嬷嬷亲自教习未来的齐王妃,几位嬷嬷也好奇,这个把齐王迷得七荤八素的韩家大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从前听说她母亲乔夫人把萧二爷迷得神魂颠倒,都中传言乔氏是个妖精,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乔姑娘。
见了面方叹道,什么妖精,却是个水灵灵的绝色美人,难怪齐王纡尊降贵踏破了侯府的门槛,才求得忠勤侯首肯,相处了几日,又觉得这位乔姑娘,不仅貌美,性格讨喜,说话和气,没有一点即将为王妃的架子,却是个与众不同的。
且她每日除了习宫中礼仪规矩,外面铺子一大堆的事等着她拿主意,听说侯府的内宅也是她管着,因着要学规矩才推了大半,这位姑娘因为身份特殊,又是半道儿来的侯府,从前只知道她家里开着绣坊,每年元宵节开发布会,却不知她的底细,今儿才算见识了。
这些嬷嬷都是萧淑妃精挑细选的,宋世谨不放心,又打点了一番,即使这样,敏嘉还是觉得自己快累瘫了,每日晚间,绿梅、翠柳、翡翠、黄莺几个轮番儿捏胳膊,捶腿。
敏嘉靠着妃色绣折枝月季的大迎枕,哀嚎道:“走路就走路,喝茶就喝茶,哪里这么多要求,我快不行了!”Xιèωèи.CoM
翡翠笑说:“入宫的姑娘都要学的,如今偌大的都城只有姑娘有这个荣幸,别人羡慕不来的。”
这却是实话,历来皇子选妃,都是正妃侧妃一起选的,如今安王推了,齐王只肯娶一个正妃,全都城可不就敏嘉一个要学皇家礼仪规矩的。
敏嘉哀叹道:“这宫里的人光活着就累,干嘛还削尖了脑袋要入宫啊!”
绿绮忙道:“姑娘刚刚开始学,有些不习惯,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黄莺也笑说:“姑娘且忍耐些,宫里的贵人都是这样的,姑娘往后常在宫里行走,自然要跟她们打交道,若是叫人看了笑话,王爷脸上不好看。”
他不好看活该,敏嘉心里又把宋世谨骂了几百遍,她这是为了他的脸面受罪,脸面值什么钱,都是做给人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绿绮补充说:“也不光是为了王爷,还有咱们侯府,姑娘代表的是咱们侯府的脸面。”
敏嘉想起老太太太太对自己的慈爱,还有父亲,撇撇嘴,少不得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