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官场,装傻的功夫是一定要学会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无疑给自己留了一步可进可退的余地。
这门功夫没人教袁彬,可不知道为什么,袁彬偏偏无师自通学会了,大抵是这些年混迹正东坊与那些街痞无赖打交道磨练出来的本事。
陈公公似乎对袁彬的表现很满意,他觉得眼前这个锦衣校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呆头呆脑的看起来很好骗。
而袁彬的表现确实也很完美,他完美地给了陈公公这样的错觉。在陈公公眼里,袁彬不过是个刚入锦衣卫的菜鸟,懵懂无知的傻子,别人说什么都信。
三四十两银子在陈公公的手里不停的晃动,发出悦耳的撞击声。陈公公看着袁彬的笑容愈深了。
翘着兰花指,从里面拈出一小锭银子,估摸五两的样子递给袁彬。
“拿着,算杂家赏你的,你们锦衣卫的俸禄一个月不超过一两吧,杂家可比你们锦衣卫大方多了,以后每月都有。不过拿了银子,日后可要与杂家共进退才是,袁校尉,你说呢?”
袁彬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阴沉。
没卵子的死太监!每月敲诈吏部官员少说数百两,最后五两银子便把自己打发了,还说什么“共进退”,老子便这么廉价么?
脸上笑眯眯,心里MMP,袁彬堆着笑双手接过银子,道:“多谢公公厚赐,袁某往后定与公公荣辱与共。”
陈公公满意地点头,顺手将剩下的银子收进怀中。
“懂得感恩就好,不瞒你说,大家都是从微末卑贱之身慢慢熬出来的,想当年杂家还只是个小宦官,给宫里的公公们打杂,别说捞不到油水,差事稍有犯错便是一顿毒打,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敢喊疼,还得陪着笑脸大声说‘打得好,奴婢欠打’,熬了这许多年,费尽心思讨好上面的祖宗,一步一步才被调进了东厂,后来进了吏部坐探……”
陈公公越说脸上的怆然之色越深,回忆起当年的挨打滋味不胜唏嘘,不知有没有感动到袁彬,反正他觉得这个励志故事已深深的感动了自己。
“陈公公……好厉害!”袁彬眼冒星星崇拜状。
陈公公皱眉:“厉害?”
袁彬立马察觉失言,虽然是夸人,但夸别人抗揍功夫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袁彬马上改口:“公公……受苦了。”
陈公公满意了,眉头渐舒。
袁彬适时问道:“刚才那位宋主事……”
陈公公笑道:“‘坐探’一职看似清寡,实则里面大有文章可作。这衙门里都是文官,文官嘛,不管是哪一年的进士,臭毛病都是一样的,‘嘴贱,胆小,好名,无德’,此八字可尽括也。他们常骂咱们宫里的爷们儿权阉奸宦,杂家自然不必跟他们客气,只要逮着文官的这些毛病,不难抓住他们的把柄。”
“既然嘴贱了,便应付出代价,如果舍不得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给杂家送银子,杂家从进吏部衙门至今,拿捏过数十位文官的把柄,可没见过一个视死如归的真汉子,最后你猜怎么着?哈哈,全部毕恭毕敬把银子送到杂家面前,还得陪着笑脸说好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