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队迎亲队伍朝我们徐徐而来。
吹唱的唢呐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声音很奇怪。
不是丧乐,也不是喜乐。
这种调子,我曾经路过唢呐培训班的时候听过,乱七八糟,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尖利刺耳。
说难听点,就像是坟头上哭丧的声音,又像是婴儿啼哭。
总之,听上去特别诡异。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吱呀声。
还有吹唱的声音。
似乎是从四面八方穿透过来,吵得让人心里忍不住烦躁。
眨眼的功夫,接亲队伍已经到了我们正前方。
打头撒纸钱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广袖袍,系在腰间的腰封上,缀着点点黑色的鳞片。
一头黑色长发随风飘然,面容俊逸,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黯淡无神。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慢吞吞的走在前面——
如果不是灵囿现在就坐在我旁边,我第一眼,恐怕一定会将他认作是灵囿。
我坐直身体,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男人,“那个撒纸钱的跟你长得好像。”
他不紧不慢的瞥了一眼,随口说了句,“当然像,那个就是我大哥。”
我:“???”
我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你们昆仑的规矩这么惊悚?接亲撒纸钱?”
灵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口气。
“你那小脑瓜里整天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真是白瞎了老天师那颗九窍心。”
说着,他抬手在空中轻轻点了一下。
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道屏障,以他指尖为中心,像是水波一样逐渐漾开。
他说,“好好看看,他身后抬轿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习惯了他毒舌,我也没理会他。
心不在焉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再看过去。
撒纸钱的依旧是大哥,只是他后面吹唱和抬脚的“人”,脸上悄然发生了改变。
面容平整,表情僵硬,目光无神,上翘的嘴角上还沾着一点未干的墨渍。
没错。
这支迎亲队伍,除了大哥,其余的全都是纸人。
我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
在我的认知里,能把纸人术玩到跟真人相差无几的程度,除了刘福,这世上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看来,进了昆仑境内的人,不只有我们。
“现在要怎么办?”
我侧头询问灵囿,“纸人好说,一把火烧了就是,可是你大哥也在,要不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他正低着头,把风衣袖子上的袖扣解开,然后不紧不慢的挽上去。
没有回答我的话,他手上稍稍用力,拉紧了马缰。
马车也缓缓停下。
正当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起身,利落的下了车。
“坐好,等着我。”
话音刚落,我猛然感觉到后脊骨泛起一阵温热。
那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到了灼烫的地步。
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龙骨力量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我看向灵囿,他朝着面前的接亲队伍走去,金色长剑渐渐显出,被他紧握在右手中。
对面,大哥将篮子里最后一把纸钱撒出去,黑色的眼睛紧盯着冲他走来的灵囿。
缓缓抬起手,乳脂般雪白的气在他掌心凝结。M.XζéwéN.℃ōΜ
一把银白色的长戟出现,手指轻动,戟身被他反握。
尖刃拖在地上,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痕印。
下一秒,他动了。
在唢呐声中,他径直朝着灵囿袭去,
而灵囿就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眼看大哥手中的长戟随风挥舞出戾风,距灵囿只有一步之遥,可他仍旧没有迎击的意思。
面对亲生长兄,我明白灵囿现在心中的犹豫和忐忑。
血浓于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灵囿!”
利刃已经指向灵囿的眉心,戾风吹动了他的发梢。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两指,轻松夹住了袭向他面门的长戟。
对面的大哥眼中闪过一瞬的迟疑,紧接着,灵囿两指稍稍使力,那把长戟应声碎裂,化为星星点点消散在空中。
没等大哥反应过来,灵囿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握掌成拳。
携着风,重击向大哥的腹部。
看似随意的一拳,直接将大哥击飞出去,重重摔落在身后那一台龙凤喜轿上。
纸糊的轿子直接被砸扁,猛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