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山一点都不担心“水货版抗生素”的效果,反而是有可能出现的副作用让他万分揪心。
拿病人的生命作为赌注,这是严重违反正常操作流程的举动,奈何事已至此不得不为之。
水解青霉质只是粗制滥造的抗生素,没有经过有效成分检测并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没有脱敏工艺才是最要命的。
这么大剂量的使用,一旦出现严重的过敏反应,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当中,连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
时间仿佛行云流水般无声无息的滑过,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吴子山已在不知不觉当中出了一身的透汗。
所有人都在用揪心的目光看着,毕竟这是对抗黑皮瘟的特效药,只要李班头能熬过这一关,大家就全都有救了。
其实,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想法:青霉质的过敏反应因人而异,就算李班头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不良反应,不代表别人不会出现。
但大家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东西就是救命的灵丹妙药。
最要命的半个时辰仿佛有一百年那么长,却终于熬过去了。
李班头平安无事,至少没有出现明显的过敏症状。
为了谨慎起见,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事实证明,完全用土法制取的水解青霉质是可以用的,只要用在李班头的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严重反应。
这就够了。
“李班头,你算是闯过这一关了。”如释重负的吴子山再不犹豫,立刻将剂量翻倍,再次进行注射。
“我挺过去了?”已经是鬼门关前走了一个来回的李班头顿时欣喜若狂,忐忑、惶恐之情一扫而空,仿佛已经到了刑场的死囚忽然听到了大赦的消息,虽然泪水磅礴却是哈哈大笑,以手戟指着窗外,仿佛是在发狠一般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老子挺过来了,阎王老儿,你拿我没办法,哈哈,哈哈哈……”
李班头的咒骂声,就是战胜阎王之后的凯歌。
一瞬间,整个吴氏医馆欢声雷动,顿时就成了疯人院。
人们欢呼着,大叫着,疯狂宣泄着对死亡的蔑视。
“阎王有追魂令,咱们有阎王敌,怕他个鸟。”
“老子不怕了。”
明明知道这是可怕的绝症,但吴子山却能以堂堂之师对煌煌之阵的方式,正面硬扛阎王爷,简直旷古未有,对于士气人心起到绝大的鼓舞作用。
这个时代的鼠疫病菌连一丁点的抗药性都没有,就算水解青霉质的药效不足正常产品的六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只要大剂量使用还是很有效果的。xしēωēй.coΜ
到了第二天中午,李班头的症状就已得到了明显的遏制,虽然他依旧咳嗽连连,却没有象以前那样大口咳血,身上弥补的淋巴状况也开始变软、消散……
既然李班头不存在青霉素过敏,那就好说了,继续大剂量使用就行。
从李班头的状况,可以估算出用药量,进而推算出水货版青霉质的大概单位含量,接下来的治疗已经变得十分简单。
和昨天的生死难料完全不同,这个时候的吴子山和李班头都显得信心十足,甚至是有说有笑:“李班头啊,这一针让杏儿来给你扎吧。或许她的手法不是那么纯熟,但我估计应该没事的。”
这些天来,杏儿始终伴随在吴子山左右,已经成为一个不错的助手。按说注射这种小事早就应该学会了,只是还没有实际操作过,刚好可以用李班头来练练手。
注射打针这种事确实简单,奈何杏儿是第一次上手,一连刺了好几针才算完成,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李班头,扎疼你了吧?我是第一回弄这个,你得多包涵……”
“哈哈,”爽朗的大笑声中,李班头说的毫不在意:“我是摸过阎王鼻子的人了,鬼门关前都走了几个来回,还怕你这区区的几针么?我老婆绣花的时候还时常扎到手呢,这算个啥?你还要是还没有学会,就在我身上再多刺几针,我若是皱一下眉头都不算男人。”
吴氏医馆的气氛第一次变得这么轻松。
“我也想用那个药……”当周半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李班头的病情好转大家有目共睹,既然已经有了特效药,谁还不想用呢?
但吴子山却不敢将特效药进行大范围的推广。
毕竟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抗生素,李班头没有出现过敏反应不等于其他人不会出现,万一弄出了人命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必须把这种药有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对大家说清楚。
“这个药虽然有效,却终究有很大的副作用……”考虑到这些粗鄙无文的病人很可能不知道“副作用”三个字的含义,只能换了一个他们完全能够理解的说法:“这个药有毒,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
“是药都有三分毒,就算是人参也不能乱吃。”周半仙就是指望嘴皮子吃饭的,最是能言善辩,凭借对于医药一知半解的那点知识水准开始长篇大论:“黑皮瘟是毒,这药也是毒,以毒攻毒的道理我懂!只要能活命,别说是有三分毒性,就是砒霜鹤我也敢吃三五斤。”
“这可不是以毒攻毒那么简单,李班头能挺过来,那是他运气好,不代表别人也能用,还是慎重些为好……”
“喝凉水都能噎死人,郎中不是神仙,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敢打包票能救每一个人。”周半仙摇头晃脑的念叨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我用了这个药就死掉了,只能怪我运气不好,不会连累你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