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孙神医?怎么是你呀?”
眼前的孙神医把头上的软帽压的很低,还戴上了自制的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盖了起来,仅仅露出一双眼睛。
原本以为只要把脸遮起来,吴子山就认不出来了,这纯粹就是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
吴子山和孙神医互为对门,争争斗斗这么久,就算是化成了灰也能认出他来。
“你也染上了黑皮瘟?”
孙神医确实感染了黑皮瘟,而且早就染上了。
他一直在发低烧,一阵阵强烈的恶心让他总是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自从吴氏医馆能治黑皮瘟的消息传开之后,在安民堂接受治疗的那几个病人,全都一窝蜂的跑到了对门的吴氏医馆。
孙神医本人却迟迟没有过来,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己给自己熬药喝,但却没有太大的效果,病情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恶化。
好歹我也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名医,自己害了病却要找吴子山医治,这事若是传扬出去,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但性命终究比面子更加重要,孙神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乔装改扮”一番来到了吴氏医馆……
虽然极力遮掩,还是被吴子山认了出来,这让孙神医很是尴尬,一张老脸又青又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孙神医呀孙神医,你也有今日。”一想起孙神医在葬礼上曾经把吴子山狠狠的暴揍过,杏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吴先生就曾经警告过你,你偏偏不听,今日你也染了黑皮瘟,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杏儿本就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一通抢白说的孙神医哑口无言。
“当初了打了吴先生,今日却害了病,这就叫眼前报来的快,”想起吴子山挨打的事,杏儿依旧忿忿难平,撅着小嘴赌气,“咱就不给他医治……”
“治病救人医者本分,到了这里全都是病人,不必再计较以前的恩恩怨怨。”吴子山笑着对孙神医说道:“我这边的药确实能治黑皮瘟,只是有些风险,要先签生死状……”
孙神医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就在生死状上按下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以吴子山睚眦必报的性情,原本还想以调侃的语气嘲讽他几句,看他那副无地自容的可怜样,想想还是算了。
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治疗……
通过注射的方式用药,在大明朝绝对是一件新鲜事,但对于孙神医而言,却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在晋朝人书写的《千金遗志》当中就曾经有过这样的记载。
《千金遗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医书,而是一本类似于《故事会》的小册子,记载了很多半真半假的医学故事,其中还掺杂着大量玄之又玄的神话和民间传说。
在这本小册子当中,就收录了一篇《华佗医交州刺史》的小故事:时有大瘟,佗以中空铜针医之,鱼胶管导药,遂愈。
用鱼胶管和中空的铜针把药物送入体内,这是关于注射最早的记载……至于这个故事本身到底的真实的历史还是民间传说,华佗本人是不是用过最原始的注射手法,早已无法考证。
“半个时辰之后,若无肌肤瘙痒或者呼吸困难之类的状况发生,天黑之后再打一针……”婷阅小说网
就好像没有听到吴子山的话,孙神医嘟囔了一句:“你是金铃派的传人吧?”
用注射导药的方法治病,是华佗首创,而神医华佗又是金铃派的祖师爷,孙神医有理由相信,吴子山并不是一个没有传承的野郎中,而是金铃派的弟子,华佗的嫡系传人。
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治疗,早已忙的焦头烂额,吴子山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无暇理会,只是很随意的说道:“我再给你开肌几副药……算了,这方面你比我内行,你自己给自己熬药去吧。记得两个时辰之后还要过来打针就好。”
正常情况下,用抗生素进行最直接的治疗之后,还需要开点中草药,起到辅助治疗效果。不过孙神医本人就是中医药方面的高手,凉血解毒润肺止咳正是他的拿手好戏,根本就不需要吴子山操心。
“孙神医呀孙神医,我可真佩服你。”杏儿可没有吴子山这么大度,极尽挖苦之能,充分发扬“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的特长,直接就把嘲讽技能开满了,“别的不说,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明明和我家先生争是你死我活,却还能拉下脸来找他治病,城墙都不如你的脸皮厚……”
若是在以前,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孙神医肯定会羞愧难当,现如今却是一副坦然的神态,竟然还能捻着胡须哈哈大笑:“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方剂派和金铃派本就是同气连枝,被金铃派的嫡系传人比下去,不丢人。”
金铃派?
什么金铃派?
孙老头说的嫡系传人是怎么回事?
“我们方剂派供奉的祖师是药王孙思邈,东汉时期的神医华佗行医之时,总是摇晃着一串金色铃铛,所以他的弟子就被称为金铃派。”
对于医道门派当中的这些典故,杏儿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你说我家吴先生是华佗的弟子?”
“这是肯定的。”孙神医说的言之凿凿,“当年的神医华佗最擅长外科,我们方剂派则主攻内科……”
神医华佗确实是以外科著称于世,无论名动天下的麻沸散,还是不怎么出名的刀圭术,都是华佗的成名绝技。
“啥叫刀圭术?”
“刀圭术就是吴子山经常说的手术,不管是他开膛剖腹给张四哥治病,还是凿开脑壳救了成虎臣,用的都是刀圭之术。若是没有那麻沸散,病人疼也疼死了……”
吴子山用的麻醉药,被孙神医理解成了麻沸散,而且他又擅长做手术,所有的这些特征归拢到一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就是华佗的嫡系传人,就是金铃派的弟子。
“我家吴先生从来都没有说起过华佗,也没有说起过什么金铃派,肯定是你在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孙神医嘿嘿一笑,“若无师承,他这一身精妙医术从何而来?”
医术这种东西,不可能一生下来就会,必然是通过后天学习。
“吴先生说他是从医学院里学来的,好像是叫做什么深圳什么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