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午夜,小小的庭院宁静而又安详。
虽然已经熄了灯,吴子山和杏儿却全都没有入睡,而是在黑暗的卧房中相对而坐。
“老爷,我觉得那个贼今天晚上一定还会再来。”毕竟这个“引蛇出洞”的妙计是出自杏儿的手笔,她显得很有信心,像个真正的大侦探一样说的头头是道:“如果贼人真是赵丙丁的话,他肯定会认为一直都在找的东西就在厢房里头,而且那个陷阱就是他帮忙布置的,他一定有恃无恐,肯定还会再来的。”
“如果贼人真的是赵丙丁,他应该回来,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说不准了……”吴子山有些忧虑的说道:“你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乍一看确实很高明,但若是仔细推敲,就显得太儿戏了些……”
杏儿的计策看似精明,实则漏洞百出,如果赵丙丁真是贼人,恐怕会被他看出破绽,说不准会弄巧成拙。Xιèωèи.CoM
“就算是有些破绽,他也看不出来。”杏儿说的信心十足很有把握:“贼人利欲熏心,肯定不会想那么多,这就叫做邪不胜正。”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吴子山还是那个神秘的贼人,都已经有了提防戒备之心,谁能笑到最后考验的就是双方的智慧和耐心,至于邪不胜正这种说法……就显得有些天真幼稚了。
“不论如何,局已经布下了,就等着最后的结果吧。”
就在吴子山和杏儿等着鱼儿上钩之时,一个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仿佛黑暗中的幽灵一般,没费什么力气就翻过了院墙,探头探脑的把耳朵贴在正房的墙壁上,仔细的倾听了片刻,确认里边的人已经入睡之后,才蹑手蹑脚的来到厢房门前。
这一次的潜入者,不再是赵丙丁这个还在“实习期”的“试尉”,而是真正的锦衣卫——旗总安藏舟。
因为早就知道厢房里布置了一张不惧刀剑的大网,甚至清楚的知道那张网的所有细节。安藏舟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门锁,却没有急于推门而入,而是小心翼翼的抽出绣春刀,用刀尖卡住了隐藏在门楣之上的那一小段横木。
这一小段横木就是整个陷阱的“中控核心”,只要卡死了这个东西,整个陷阱就彻底失灵了。
很谨慎的把绣春刀收了起来,一手死死的捏着那一小段横木,另外一只手顺着横木往上摸索,很快就找到了牵引大网的绳索。
解开绳索上的活扣,轻轻往下一拽……
在安藏舟的预想当中,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那张大网就会顺势落下。
这确实没有错,只是稍微出现了一点点误差。
落下来的不是大网,而是一包生石灰。
这一包生石灰足足有三四十斤,硬生生的砸在他的脑袋上。
细细如尘的石灰粉兜头落下,登时就把他砸的晕晕乎乎,顺便蒙蔽了他的双眼。
毕竟是经验丰富的锦衣卫,潜入刺探本就是他最精通的“技能”。
这位七品旗总的反应快如闪电,立刻就知道中计了,毫不犹豫的飞身后退。
中了埋伏之后立刻抽身,这本就是最正常也最正确的第一反应,恰恰是这个动作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仓皇后退之际,触动了隐藏在门槛之后的绳索。
这是一个“内向”的活扣,若是有人进来根本就触碰不到,只有在后退的时候才会触发生效。
活扣在机关的牵引之下瞬间绷紧,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之后,立刻就把安藏舟头下脚上的倒吊起来。
果然不愧是锦衣卫当中的好手,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安藏舟依旧临危不乱,顺势抽出绣春刀,就要去斩断绳索。
就在这个时候,猛然一根大棒呼啸而至,准确无误的砸中了他的手腕,寒光闪闪的绣春刀应声而落……
望着满身满脸都是白色石灰粉的盗贼,杏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拎起木头棒子就是一通暴打。
旁边的吴子山则赶紧取出绳索,将这个被倒吊起来的盗贼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这狗贼,这已经是第四回到我们家来偷窃了,不狠狠的打你一通,怎能消我心中的恶气。”杏儿确实被这个贼惹恼了,没头没脸的又打了几棒子。
和上次的情形完全相同,被暴揍的贼人始终一声不吭。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衙门里共事的,得给他留些脸面。”吴子山阻止了怒不可遏的杏儿,蹲下身子笑呵呵的对这个捆绑成“粽子”的贼人说道:“我说赵大使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何几次三番的要来我家行窃呢?”
那个贼人依旧一言不发,始终沉默以对。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在找什么东西。”吴子山笑道:“我就纳了闷了,到底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值得你这么干?”
“好歹你也是医药司的公差,还有个九品的职位,平日里咱们相处的还算不错,你怎么就死盯着我不放呢?”
直到现在,吴子山和杏儿依旧认为这个贼人就是赵丙丁。
事情是明摆着的,只有赵丙丁知道这里有陷阱,肯定是他,这是万万不会有错的。
“好好的公差你不做,偏偏却要做贼,做贼你就做贼好了,却又不贪图钱财,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吴子山笑道:“好歹咱们也是在同一个衙门里共事的,只要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绝不会为难于你……”
正常情况下,既然已经揭穿了他的身份,且又“生擒活捉”抓了现行,吴子山说的这么通情达理,“赵丙丁”就应该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清楚楚。
奈何被捉住的这个贼人根本就不是赵丙丁,而是真正的锦衣卫安藏舟。
锦衣卫的身份本就是很大的秘密,若是随随便便就承认了那也就不是锦衣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