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行”和“药堂”虽然都是卖药的,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个时代的“药堂”,都有诊断、治病、抓药的整套流程,最根本的目的就是通过行医治病赚取钱财,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诊所。而“药行”则是另外一个概念。
“药行”既不诊断也不治病,只是单纯的卖药,而且售卖的药材种类齐全数量众多,很多药材都是整车整车的往外卖,差不多就相当于是药材批发商。
“吴大人?贵客临门!”见到吴子山的瞬间,药行的掌柜立刻就变得热情起来,赶紧招呼伙计沏茶倒水奉为上宾。
“你认得我?”
药行掌柜的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那种热情笑容:“吴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为吴大人采办药材之时,小人有幸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采办药材的时候见过面?
吴子山顿时恍然大悟:“这药行是路恭行路掌柜开办的分号?”
“正是。”
路恭行开办的“隆丰号”是一家合伙的“联号”,基本上就相当于是一个“贸易集团”,经营范围十分广泛,什么生意赚钱就做什么,这家“隆丰药行”就是他开办的“分号”。
既然是老熟人那就好说了,吴子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赤云香和盐珊瑚?”药行掌柜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两味药,还真的没有。”
“没有就算了。”吴子山知道这两味药材确实不好搞,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我再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我劝吴大人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药行掌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的神色,“不是小人夸口,但凡是我隆丰药行没有的药材,别的地方肯定也不会有。若是吴大人急需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问一问。”
“你有门路?”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货通八方,小人虽仅仅只是个贩货郎,南北东西还算是稍微有些门路,若不然路总柜也不会把这个隆丰药行交给小人打理。”
“吴大人是我们隆丰号的贵人,路总柜曾经专门嘱咐过,只要是吴大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尽心竭力的去办。”药行掌柜微微的欠了欠身子:“吴大人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问一问货源的事情。”
没过多久,药行掌柜就带来了一个五十几岁的男子。
这个男人穿着厚厚的羊皮袄,黝黑的脸上满是岁月的雕琢痕迹,圆头圆脸看起来活像是个憨厚的老头,目光中却满是生意人特有的狡黠。
“赤云香和盐珊瑚是非常金贵的药材,按说我们就应该从中盘剥取利,不过吴大人于我家路总柜交情匪浅,就让大人和货主直接商谈好了。”药行掌柜笑道:“我给二位引荐一下,这位是医药司的吴子山吴同知,这位是给我们药行的老主顾,他叫……”
还不等药行掌柜介绍,那个药商就朝着吴子山拱了拱手,自报家门的说道:“鄙人温占孙,专做药材生意,听说你想买赤云香和盐珊瑚?”
“是的。”
“我有货,但我的货可不便宜。”
赤云香和盐珊瑚本就是“舶来品”,在朝廷掐断“供货渠道”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冒着违反朝廷禁令的巨大风险长途贩运。就算是偶尔还有些存货,价钱肯定也会高的离谱。
这样的珍稀药材就不可能便宜。
“便宜没好货,好货也不便宜,你开价吧。”
药商温占孙开出的价码还算公道,完全在吴子山的接受范围之内。
“这个价格还行,不过我得先看看货。”
药材不比别的商品,稍有差池就会产生巨大的质量问题。哪怕是同一种药材,也会因为产地、泡制技术的不同,导致价格相差悬殊。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黔红花和藏红花其实是同一种植物,却因为产地的气温、日照不同,导致药效相差很大,价值也差了好几倍,而且外观基本相同,不亲自检验一下几乎分辨不出来。
“看货?这就有点难了。”药商温占孙说道:“药材在我老家那边,根本就没有带过来……”
这是为孙神医“代购”的药材,在没有见到货物的情况购买,万一出了质量问题可就不好交代了。
看到吴子山面露难色,药行掌柜呵呵一笑:“他家的药材绝对货真价实,我可以居中作保,吴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既然有路恭行的药行做“中间人”,药材的品质肯定可以保证,吴子山也就放心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些药材?”
药商温占孙眯缝着眼睛,掐算了一下时间,很快就给出了准确的交货日期:“半月之内,肯定交货,如何?”
“好。”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药商温占孙调头就走。
吴子山反而愣住了。
这不是现货交易,而是典型的“期货交易”。按照一般的商业流程,这种约定好的生意,吴子山就应该先付一部分定金,要不然货主不放心啊。
毕竟是非常金贵非常值钱的药材,人家大老远的弄过来,到时候若是买家反悔,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从这个药商温占孙的言谈举止来看,此人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怎么会忘记收取定金这个“商业规则”呢?
“什么定金不定金的,吴大人说笑了。”药行掌柜微微一笑:“我隆丰药行虽是初创,也有些信誉。这个温占孙与我们合作已久,只要是我们引荐的主顾,绝对没有不用担心货款的问题,自然也就用不着支付定金。”
这笔生意虽然不是很大,却也不算小了,仅仅只是凭借对隆丰药费的信任,就连定金都不收了。
看来这个药商温占孙对隆丰药行的信任度很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