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镇根本就没用拍倚柳园的院门,因为柳红的原因根本就没插门,这倒是省了叫门的时间了。
一小群人在院子中间站定后,刁嬷嬷马上大声说道:“老爷、夫人有急事过来了,快请大小姐出来迎接。”
深更半夜这一声,惊得内院的伴冬和于嬷嬷都赶快从耳房起身,出来见礼。只有苏慕卿的卧房仍旧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动静。
秦氏兴奋地在衣袖下紧紧攥着双手,苏镇则是愤怒得来回踱步,嘴里轻声骂着:“这个孽障,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真应该早点掐死她!”
正在咬牙切齿间,就见伴夏从正屋出来见礼,但卧房仍是没掌灯。
“见过老爷、二夫人,大小姐身子不适,刚躺下睡了。”伴夏神色自然地回禀着。
睡了?这么大的动静也能睡得着?谁信啊!
“睡了也要把她给我叫醒,老爷有要事。”苏镇根本不相信伴夏所言。
“可是老爷,大小姐虚弱得下不来床了。”伴夏为难地说。
秦氏一听,也不跟这耗费时间了,直接上前道:“老爷,既然大小姐病了,咱们也就正好探望一下吧!”
意思就是,她不出来咱们就进去,这样就一目了然了。
苏镇点了点头,他只有掌握了准确的情况,才能尽快做出最后的决定啊!
于是,苏镇二人抬脚就要往里走。伴夏刚要再说什么,被春杏和另外一个大丫鬟上前一把捂住嘴,扯到了旁边。
刁嬷嬷接过家丁手里的灯笼,挑头先进了屋,就见放下床幔的床上隐约躺着一个人。
刁嬷嬷和秦氏互视了一下,都觉得苏慕卿她们是在掩人耳目、故弄玄虚,这里面一定是放了枕头撑着。
秦氏朝刁嬷嬷点了点头,刁嬷嬷提着灯笼走近床铺,嘴角挂着冷笑,一把掀开床幔,与床上刚翻了个身的人来了个脸对脸,刁嬷嬷立即瞪大了眼睛惊叫道:
“你、你不是出去了么?”
秦氏脸上奸计得逞般的笑容立即僵住,似乎是不相信,她蹭蹭几步来到床边抬眼望去,还真是苏慕卿!
秦氏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她尴尬地退回外间,恼怒地寻思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柳红骗了她?
这时伴冬伴夏于嬷嬷也都进来了,于嬷嬷掌了灯,伴冬伴夏则奔到苏慕卿身边,伺候她起身穿上衣裙。
苏慕卿在伴夏的搀扶下来到外间,轻轻地给苏镇他们见了个礼,虚弱地说道:“不知父亲、二夫人深夜过来,卿儿迎接晚了,请父亲恕罪!”
早在刁嬷嬷惊叫的时候,苏镇就已经知道结果了,苏慕卿在院子里,没有外出,他的汹涌的怒气也就散了。
“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可有叫府医?”
“谢父亲关心,其实没什么大碍,也就没敢劳烦二夫人批准。”
“那怎么行,刁嬷嬷,快去叫府医过来诊治!”
此时的苏镇想着用这种事后的关心来找补一下刚刚的冲动失策,他现在有点后悔,不该轻信秦氏的话,大半夜的来到这里,闹了个没脸。
苏慕卿也没有阻拦,他要找就找吧!
“父亲,您深夜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苏慕卿白着脸问道。
苏镇真的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略一沉吟,开口说道:
“今日为父的一个同僚向我提起,想要从中牵线,给你张罗婚事,问问我的意思。我想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敢问父亲,对方是谁呢?”
“是浔阳知府家的亲戚,在浔阳本地名声不错,但有一点,是续弦。”
苏慕卿心里冷笑,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基本上不会征求孩子的同意。家里疼爱的还会多方思量一下,像她这种被休的,有人要就不错了,家里根本就不会考虑她的意见。
苏镇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说明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本就子虚乌有,再以她请求不愿意远嫁结止,以此来向她卖好。
第二个就是,真的有类似的事情,但利益方面达不到苏镇的期望值,他在犹豫,他也想借此知道她的自身定位在什么位置,然后再做取舍。
苏慕卿又一次认识了苏镇的自私薄凉和冷血无情,他完全把亲生女儿的一生当做了利益的筹码,让她心中感到了无限的悲凉。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自救啊!
苏慕卿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道:Xιèωèи.CoM
“女儿感谢父亲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劳。按说,以我这种被休的名声,能有人娶就算万幸了,但是有一点,我很担心,也不得不说。
我是被皇家休弃的人,除非再嫁入与皇家相差不多的人家,否则就是在贬低皇家的声望、质疑皇帝当年的眼光。
可您觉得现在哪家敢接纳我?或者,您又敢把我嫁给哪一家呢?”
苏镇听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是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亏得没有匆忙做决定,否则,皇上明面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不会高兴,那他的仕途……
他看向这个自从傻了以后就没有认真看过、如今又不傻了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