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苏妙猛地干了一大口,然后差点全吐出来。
她真是信了他的邪。
强行把药咽下去,她一张脸皱得像是苦瓜,嘴里残留着糊味和涩味,让她仿佛对这个世间都没有了眷恋。
她连忙端起茶水要喝,却被祁渊制止:“小姐,你才刚刚喝完药,现在就喝水,会冲淡药效的。”
是吗?
苏妙转头就去柜子上拿了桂花糕,一口一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活像只仓鼠,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吃着吃着,她忽然感觉到鼻子里似乎流下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抹,指尖凝聚着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苏妙微微一愣。
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祁渊:“你……你真在药里下毒啦?”
不会吧?
她都对祁渊那么好了,给他买衣服,又请他吃饭,还亲力亲为帮他上药,结果他竟然这样对待她?
眼见她委屈得快哭了,祁渊连忙解释道:“小姐你没喝过补药吗?要是补得太厉害了,是会流鼻血的。”
“真的吗?”苏妙闻言吸吸鼻子:“你发誓。”
“不骗你。”祁渊很正经地竖起了三根手指:“骗你我就是小狗。”
“……”
苏妙撇撇嘴。
这发誓发得好没诚意。
之前是他自己说的,他是她的狗。
不过除了流鼻血之外,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大约真如他所言,是补得太过了。
苏妙把脸伸到祁渊面前,想让他给自己擦鼻血。
可祁渊并不理解她的意图是什么,想了想,先给她擦起了眼泪。
离得近了,连空气都开始升温。
就在祁渊擦完眼泪,要给她擦鼻血的时候,外面院子的大门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响起渣爹的咆哮:“人呢?不孝女,赶紧给我滚出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就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出来。”苏妙推了推祁渊,紧接着鼻血,大大方方地打开了房门。
渣爹站在台阶下,她站在台阶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渣爹的神情从愤怒转变为错愕,看着她脸上的鼻血,声音都开始结巴了:“你……怎么了?”
“父亲,看来我必须要对你说实话了。”苏妙抬手抹了抹鼻子,血顿时涂满她半张脸,触目惊心。
她温柔地笑了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身影在风中如同纤细的杨柳,脆弱不堪:“其实我得了绝症,活不久了。今天在门口的时候,我那样惹怒你,是想等我死后,让你不要为我感到难过。”
渣爹愣住了。
听说她要死,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女儿。
她今年多大来着?
好像才十六岁?
如花一般美好的年纪,怎么会死呢?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咱们苏府家大业大,难道还找不出给你治病的办法吗!”渣爹有些慌了神,上前扶住苏妙脆弱的身体:“你等着,我这就去下悬赏令,让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来给你治病!”
“没用的父亲,”苏妙哭得越来越凶,肩膀也因为哽咽而发起抖来:“我不要治病,我想娘亲了。要是死了的话,就可以见到她了。”
苏妙的娘亲。
嫣嫣。
渣爹有些恍惚,想起了多年前的小山村里,那个有梨涡儿的少女。
她明明长得只算清秀,笑起来却如同炽热的阳光一般,温暖而和煦。
那时候,他和嫣嫣都还是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奔跑在山野田林中。
哪怕他只送嫣嫣一个亲手编织的花环,她也能开心好久。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和她过一辈子粗茶淡饭,普普通通的生活。
后来他挣了大钱,搬来了京城,一切都变了。
哪怕他送给嫣嫣再多的金银珠宝,可直到她死,他都没见她笑过。
嫣嫣死前,说她不喜欢这京城。所以他叫人把她和两个女儿的骨灰送回小山村,让人好生安葬。
她死在苏妙出生的那年,苏妙十六岁了,也代表她死了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来,他从来没有回去看过她一眼。
不知为何,渣爹的喉咙阵阵发紧。看着怀里的女儿,她和嫣嫣长得一点也不像,但神态却如出一辙。
恍惚间,苏妙和嫣嫣的脸重叠在一起,让他忽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别说胡话。”他摸摸苏妙的脑袋,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只一个劲地安慰道:“你娘一定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地活着,乖,听爹的话,好好治病。”xしēωēй.co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