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记住，长了角的都是仙人，渊儿长了两个角，那就是仙人中的仙人，是上天给我们秦家人的礼物……咳咳。”
秦父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喷出一口瘀血在路坑的泥土上。
他赶紧用旁边的泥土掩盖了起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仙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普通人见不到，就以为是怪物，他们都是愚昧之辈，不懂很正常。”
“那爹爹，既然我是仙人，为什么还要做人。”
“……”秦父骤然被问住了，手停顿了一下，“兔崽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好好养你的伤。”
说完，见秦渊一脸委屈的模样，他又有点不忍心，只好解释道，
“仙人高高在上是没错，但他们成仙之前，都是普通人，都要在红尘历练的。”
“想要成仙，就必须从普通人做起，心胸一定像海一样宽广，海纳百川，对待凡人要容忍。”
“记住，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所经历的苦难，都是上天对你的历练。”
“如果长大后想成为仙人，就得对他们宽容一些，要多做善事，积累善功，不畏强权，练就一颗不畏世俗的心，才能得到上天的认可，得道成仙，懂了吗？”
“嗯。”秦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爹爹，仙人可以揍人吗？”
“……”秦父嘴角微微抽搐，拍了拍仅有一根拇指的双掌，“兔崽子想揍谁？屁话真多，回家吃饭。”
秦父用手臂绑住推车，步履蹒跚的拖着车子，过了桥，回到了那个河边，仅有茅房大小的家。
年幼的秦渊躺在推车上，看着天边的云霞，若有所思。
……
“娘亲。”
秦父的步子很慢，等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傍晚，秦渊的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伤口会随着时间愈合。
除了，伤疤。
“渊儿回来了。”
秦渊的母亲正借着漏洞屋落的月光，在屋内烹煮草药。
见到秦渊回来后，顿时欣喜万分，将他抱起，举了起来，狠狠的亲了一口，“来，让娘亲亲一口。”
松口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又挨揍了？”
“没有。”秦渊倔强的摇了摇头，“摔了一跤。”
秦母看了看面色沉重的秦父，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懂了。
“早说了，让你不要出去，就是不听，村里人都是蛇蝎心肠……”
“娘，爹爹说了，都是历练。”秦渊咧开小嘴，笑着回答，
“渊儿以后会成为仙人的，听说仙人吃的都是好大好大的仙桃，喝的都是好甜好甜的泉水，只要渊儿成了仙，就能变出好多好多吃的，给爹娘吃，还能变出好大好大的房子给爹娘住，嘿嘿。”
“爹，娘，渊儿一定会成为仙人的！”
“是是是，傻孩子。”秦母慈爱的摸了摸秦渊的头，放下了秦渊，看着他又跑出去打木桩，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酸楚。
她拉着秦父出了屋子，“你又伤哪了？”
“没事，小伤。”秦父摆了摆手。
“你每次都说小伤。”秦母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你看看你的手，还有几根手指？这次又是哪家？”
“真没事，你别去找他们理论，我要是这点伤都扛不住，算什么大丈夫？”
秦父再次摆手，但脸上的扭曲与虚弱感，却骗不了人。
秦母自然看得出来，眼泪当场就落下来了，“你个挨千刀的，就不能注意点，渊儿不是普通人，你是啊。”
“你要是走了，这个家怎么办？渊儿怎么办？”
秦母连忙回到房间，端了一碗药，扶着秦父在屋外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快喝了，明儿你还要去王老爷那收夜香，不喝明儿床都下不来。”
“唉。”秦父看了秦母一眼，忍着刺鼻的草药味，灌了下去。
秦母看着他灌下草药，总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清楚，这不是注不注意就能避免的。
每当村子有人莫名其妙的横死，秦家外面总会多出一大群的村民。
就算明知没有任何证明，这些人的横死与秦渊有关。
他们还是会挥舞着锄头，扁担，要找他们讨一个说法。
每当这个时候，秦父总是第一个站出去。
回来的时候，身上总会少些什么。
每当她想跟他一起分担时，他回的那句话永远是，“这就是男人该承担的，你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好好带你的孩子。”
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做不了什么。
“他爹，要不我们搬走吧，搬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她再一次提出了祈求。
以前每一次，都被他拒绝了。
这次，也毫不例外。
“搬走，不能搬。”秦父的双眼中，浮现一抹坚定。
“为什么？你每次都说不能搬，总得给我个理由吧？”秦母埋怨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让渊儿天天被人欺负？他还是个孩子啊！”
“昨儿，我帮渊儿清灰，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那么多的牙印！都是孩子咬的，那得多痛？你是不知道，我在渊儿手指的指甲肉里面，挑出了多少根断的树刺！”
“我这个当娘的，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流过一滴泪，但是看到渊儿那副样子，我真是要忍不住了！”
“这有多大的仇，要对一个三岁的孩子，造这样的孽？”
“咱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对不起他们了？为什么要在这里遭这种罪？”
“村里那条破路，谁修的？还不是一天一天，推着那么重的石子，一脚一脚填上去的？树林的那条大虫，谁赶的？是你跛了一条腿赶走的，还有去年的瘟病，那么多郎中都说村子没救了，是我上山采的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们几个月！”
“不是我们，哪还有什么清白村？”
“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再不搬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拿把斧子剁了他们！他们不让渊儿活，我就是豁了这条贱命，也要让他们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
“月儿，你不要冲动，真不是我不想搬。”秦父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三年来，每个人都说渊儿是怪物，只要村里有人死了，都是渊儿害的。”
“十根手指，切了九根，脊骨被打断，腿落了个跛的，我为了什么？”
“我做了这么多，就是要让渊儿长大，我就是要把渊儿培养成仙人，我要让他们看看，我老秦家出的人，不是他们那张烂嘴里的怪物！”
“渊儿是人，是真正的人，他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对角，他只是黑了一点，他一定会脱胎换骨，成为人中龙凤。”
“仙人，仙人哪有那么好当？得得得，不说了，一说这个你就来劲。”秦母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