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甚至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姜华华和姜好好就帮她做了决定,下乡当知青。
其实她是无所谓的,离开去一个陌生地方也好,既免得被后妈使绊子,还不用担心自己露出破绽被两个厉害的姐姐识破。
夜里,三姐妹并排躺在同一个木板床上,稍微动一动,都能碰到对方。
姜月月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去外婆家睡过的大通铺,当时好像也是这种感觉,虽然有些挤,却又很温馨。
“姜月月,把你的四只猪蹄子给我拿开。”姜好好使劲推了推身边熟睡得打鼾的姑娘,谁知道她越缠越紧,最终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姜月月晃晃悠悠地醒过来,借着月光,发现自己手脚并用地抱着姜好好,看着小姐姐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坐起来松开自己的爪爪,习惯性地擦了擦嘴巴。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电流的次啦声,再一细细听,又没了。
大概是睡蒙了,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她没办法啊,这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从小到大都有,一时也没法改。
只得讨好得抱着姜好好的胳膊,像只奶猫一样蹭了蹭,瓮声瓮气道“不要,二姐身上好香,我喜欢,我不放。”
姜好好听到这话,心里一软,原本教训她的话憋在喉咙里,任她耍赖抱着,冷声道“就这一次啊。”
姜月月面上连忙点头,心里想着下一次一定抱得松一点,趁她醒过来松开。
姜华华忍不住笑了笑“月月还是孩子心性呢。”
清醒以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索性听着姜华华和姜好好商量后续事情。
两个都是聪明人,对她更是真心,她就是一条咸鱼,有人替她操心,她还管什么呢?
一边接收着关键信息,一边竭力拼凑着周围环境和人物关系。
原主和她本身同名,都叫姜月月,不过原主比她小八岁,今年十六岁,平日里性格柔弱好欺,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哪怕平日里被两个姐姐护着,还是免不了被王芬欺负。
同名同姓?
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打死都不信。
大姐,姜华华,今年二十岁,高三毕业以后,在外家孟家的帮助下进了纺织厂,如今已经是厂里的会计了,每月工资四十块,之前每个月上交二十块留作家用。
二姐,姜好好,今年十八岁,刚高中毕业,如今马上也要进纺织厂了,估计工资在二十五块左右。
渣爹,姜常生,今年四十岁,如今在钢铁厂工作,每月工资三十块左右。
孟家祖上是做生意的,以前一直在江南一带盘桓。从抗战开始,一直支持革命工作,建国以后,整个九州大地百废待兴,当时的家主更是力排众议,将一大半家业捐献给了国家。
孟婉这一支不属于嫡出,但一直与嫡出来往频繁,世代书香世家,在外界看来就是一体。
当年孟婉的事情一出,恰逢孟家内部出了一点状况,自顾不暇,没有能力把三个孩子带走,只能偷偷接济一点东西。
等腾出手来时,三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完全适应了成长环境。
如今的纺织厂厂长方鸿宇当年受过孟家的恩惠,又与孟婉是大学校友。
姜月月觉得有了这份关系在,再加上姜好好是个争气的,站稳脚跟提升工资走上人生巅峰,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一时间有点纳闷,有两个这么厉害的姐姐,还有一个当后盾的外家,怎么原主就长成了一个“软包子”性格。
姜月月这一分析,脑袋里闪过一阵灵光,看看原主细胳膊细腿的,再想想王宝年那满身肥肉,合着那对狗男女是让姜华华给他们养家,偷偷虐待原主吧,顿时气愤不已,忍不住锤了一下床。
姜华华姐妹两个听见动静,齐齐看过去,姜月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些激动了,挠了挠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谁知道落在姜华华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月月,大姐知道你还有些气不过,大姐和二姐都明白你的感受,但大姐却又不得不这样做,你可知为何?”
来个人啊,救救她,问得是什么问题啊?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姜月月就像一个不听讲却又被老师提溜起来提问的学生,支支吾吾了好一会。
“呃…呃……嗯”
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姜华华看她那为难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跑神,有些不争气得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道“你这个样子,傻乎乎的,我怎么放心让你去下乡?”
姜月月嘻嘻笑了笑“还好,还好,一般般的啦”
姜好好听着她那不要脸的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算了,大姐,总归有你我会护着她的。”
姜月月就是个顺杆子爬的人,你要给她一根竿子,只要足够长,她都能爬到月球去。
直接扑腾到两人中间,一手挽一个,“对啊,谁会像我这么幸运有超级无敌厉害大姐,二姐,我才不怕呢。”
闹归闹,姜华华还是觉得道理必须要给姜月月讲清楚,“月月,如今你也十六岁了,马上就是一个小大人了。你可曾觉得大姐对他们的惩罚过轻?”
姜月月狗腿地连忙手脚并用摇头“没,绝对没有。”
姜华华继续追问,“那月月可知道为什么吗?”
姜月月立马表忠心“姐姐那么聪明,做的当然都是对的。”
姜华华和姜好好,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妹妹很有自知之明,还是该郁闷,这娃子的智商是真的不高。
这一刻无论是坚毅果敢的姜华华,还是外表冰冷内心火热的姜好好,两个姐姐在这一刻的无奈是共同的。
姜华华扶了扶额头,几秒以后,完全严肃起来“月月,你记住姐姐的话,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除非你有把握斩草除根。”
这一边,姐妹三人笑嘻嘻地闹腾,屋另一边,火药味十足。
“姜常生,你什么意思?”王芬散着头发,看着男人拿着编织袋一言不发得往柜子里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去宿舍住,以后每个月给你十五块,够你家用了。”话虽然说着,手仍是不停的往袋子里装衣服。
王芬恼怒地扑过去揪着他的衣领,两眼直直地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家………你不要了吗?”
姜常生顿了顿手,一脸痛苦地道“我还有家吗?我的家早没了。”
“你后悔了是吗?姜常生,你说啊,你是不是后悔了?”王芬此刻像个泼妇一样抓狂,追着要一个答案。
王芬见他不回答,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身子晃悠了几下,瘫坐在地上,流着泪,呵呵几声,恶狠狠得道“姜常生,你可真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我告诉你,孟婉死了,她到死都没原谅你,你如今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你要是真对她那么专一,当时怎么不推开我呢?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让我爬你的床呢?你以为你这样,你的女儿们就会原谅你,简直就是在做梦。”
姜常生猛地被戳到痛脚,觉得她的声音无比聒噪,从骨膜到心脏,没有一处不疼地厉害,一时失手推开王芬,后者直接没站稳,直接撞在桌角上,血流不止。
王芬捂着伤口,边流泪,边放声大笑。
无限悲凉。
她呢?
她算什么?
她这十年算什么?
真是一场笑话。
她原以为她只是输在晚一点遇到姜常生,如果孟婉还活着,她绝对可以把她踩到脚底下。
自认为的洋洋得意,原来不过是活在一场梦里。
她是真的爱他啊,当年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一身白衬衣迎着光站在树下,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她就觉得满颗心都是他的了。
后来他们结了婚,她处处跟孟婉比,那个曾经人人夸赞的“玉女”,哪怕招了那么多骂名,她也无所谓,她就是要把他身上的属于孟婉的痕迹,全都抠下来。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爱孟婉吗?爱她吗?Xιèωèи.CoM
不,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第二日,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她脸上,姜月月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往床头摸了摸手机什么也没摸到。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家里。
床边早已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
一头鸡窝头,姜月月怀揣着拆盲盒的忐忑心情,打开了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