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一声微不可查的低笑响起，容肆执着酒盏一饮而下，斜眸饶有兴味的看着台上的祁北渊和楚微月，眼睛里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除却这个胆大妄为的大长老之外，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Ｍ.ＸζéwéＮ.℃ōΜ
场面一时寂静，只有女子不安的下意识抓紧了衣摆，期待着华凝能给出一些回应。
只是另一处的人却许久没有出声。
“好一个爱欲于人，犹如执炬。祁北渊，这次你又该怎么做呢？”
华凝只安静看向铜镜中映着的画面，态度漠然犹如置身事外。可当事之人，到底是否真的安然跳出事外，以上帝视角俯瞰一切，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月，你可知飞蛾扑火？”
祁北渊神色未变，看着面前楚微月下意识的小动作，却是心中一暖。
楚微月是在为此事担忧吗？
他与他的结局未定，不是天说了算，而是他自己说了算。祁北渊走到如今这一步，早就无法回头，唯一所期望的，唯有身边之人。
“飞蛾贪恋那束光的温暖，明知前方是火坑也毫不犹豫的跳进去。而我，为你心甘情愿。”
祁北渊对着面前的人轻声安抚道：“阿月，不要担心，纵有烈火焚身，我也会挡在你的身前。人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就杀人。天不让我们在一起......”
他眸光一凛，一句话说得大逆不道，“我便灭天。”
是在向整个魔界昭告，更是对天下昭告。
这话似是有魔力般，穿过几重空间直到华凝的面前来。他神色突然一滞，几乎要拿不稳那面铜镜。
“胆大妄为。”
他神色闪烁点评了一句，接着看下去。
似乎那喜签只是一个不关痛痒的小插曲，祁北渊一番话之后，场面又逐渐热络了起来。若是换做其他人将这些话说来，恐怕要被当作半生的笑柄。唯有祁北渊不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君主，向来言出必行。
“无趣。”
容肆只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为自己斟了一盏酒，专心饮下。那一壶酒几乎要被他喝了个光，却好似还是不够。
他半倚着支起发沉的头，醉眼朦胧之间，仿佛在这场面之中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似乎不断重叠，却又有着明显不同。
肆意张扬的少年，和身旁清冷的女子。
“世间最不缺就是痴情之人，哪日欲望焚身，也是自讨苦吃。”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的嗤笑起来，干脆伸出手直接拿起那几乎要见底的酒壶。
魔界中人婚娶，一不拜天地，二不拜高堂，唯拜那未来将携手一生之人。拜礼过后，二人携手面向众人，一眼看过去郎才男貌。
“是时候了，现在掀盖头。”
现在？
沉静了许久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女子却先是犹疑片刻，心中异样情绪顿生，不解又不甘。
她想要询问，又不敢轻易出声，迟迟未动。
“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见女人久久不动，华凝好心的又一次提醒道。
他走得是一步最险的棋。礼成之后，无论那盖头之下的人是谁，都是他光明正大的妻。若女子听从自己的指示，在此时显明身份，便等于在此宣告众人。
就算那时祁北渊察觉，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改变既定结果。
可他算好一切，却唯独没有想到女人会突然改变心意。
她想将这戏演下去，演到戏成真。
他几番开口，女子却依旧不为所动，华凝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放下铜镜不再说话。既是她选择的道路，他便不加劝阻。
镜中的画面依旧在继续着，华凝却偏过头不愿再去看，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他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像是落荒而逃。
“阿月。”
罗帐灯昏，祁北渊端坐在女人的身旁，声音听起来有丝紧张不稳，藏于袖中的手心也微微沁出薄汗。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许久不见身旁的人做出反应，他心中渐生不安，想要再靠近一些，却又怕唐突，“阿月是不是还在怪我这几日冷落你？”
“我很爱你，对不起。”
祁北渊走到她面前站定，而后缓缓单膝跪地，字字真诚：“我太过爱你，爱到怕你无视我，怕你怨恨我。可是比起这些，我更怕会失去你。”
这般腻人的情话出口，却并不让人觉得丝毫甜蜜，反而是带来如临深渊一般的窒息。每说一句话，便折磨一次。
他将自己一颗鲜血淋漓的心，小心翼翼摆放于前，任凭面前的人是丢弃或是踩踏。
“只要一想到你会不在我的身边，我就快要疯掉，这样的时候，我害怕，我不愿再来一次了。好在，现在的你在我身边，我们今生今世，再也不能分开。”
女子双手微微收紧，不发一言的上前去将祁北渊扶起。
他怔怔看着眼前之人的动作，许久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似乎又带着几分自嘲。
用这样的方式囚住了楚微月，现在却还要装可怜卖深情，乞求他的原谅，他祁北渊就是无耻之人。
可是他的阿月愿意原谅他。
单是如此，一切便都值得。
“阿月......你愿意原谅我？”
那红纱之下的人微微点头，在他满眼希冀之下，主动掀开了盖头。
看着眼前的人眸子瞪大，不可置信退后的样子，女子有些委屈，却仍是面不改色，娇滴滴唤了一声。
“大人......”
眼前的一切让他如坠寒窟，祁北渊死死盯着面前女人目眦欲裂，许久不曾回过神来，步子险些站不稳。
他的楚微月，他的阿月怎么会......
大婚之日，罗帐之中，盖头之下却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