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应答着，索玛也坐到了谢尔盖指了指的位置——他病床附近的座椅上。
但端坐了以后，少女却是沉默了良久以后，才能开口。
“…事实上，中校。我…是为了解决我的困惑而来的。”
“困惑？”
“嗯。超兵应该是完美的人类。从肉体到精神上都没有瑕疵的个体——在研究所里，我是被这样教导的。过去也是一直这么做。”
索玛点点头，回忆着过往的经历——
“但是。自从和那个男人…‘红色一号’接触以后。我就好像变得…不完全起来了。”
然后低下头，用这动作直截了当地表现着内心的犹疑。
“…我很迷茫。如果这样的状况继续下去的话，我…无法继续成为‘超兵’的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双手也不安地抓在军服的长裤之上。但跟着，她还是重新抬起头：
“中校。我听说、我的前辈…海峰大哥他，也曾经受过您的教诲而摆脱了自我怀疑。所以，今天也特地前来拜访，希望能从您的身上，找到些许解答。”
“原来如此。是海峰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吗…那就明白了。”
谢尔盖的目光移向窗外。
“的确。你和那时候的海峰很像。他也是从超人机关——那时候还叫作埃利贝希吧——之中、诞生的‘实数计划’的产物…和你不一样，他是为了避开菲斯特姆的读心能力，所被进行了特殊训练和培养的天生的特工…”
回忆着过去，谢尔盖叹了口气。
“…当时的实验很成功。经过一系列的调整，最后的海峰，的确是得到了不会被菲斯特姆探听到心神的特殊本领。但是研究员们却没有想到。这举动、使得那名少年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尽管有部分研究员认为这样只会提升效率，但最终问题还是出现了。在那名少年长大成人，执行了两三次的任务后，却不经意间使得沉寂的感情得到了复苏。”
“…就像我一样、吗？”
“比你的情况还更要糟糕一点呢，中尉。十数年间，完全对‘感情’这一事项没有了解的他，刹那间就陷入了迷茫…当时的我和他在同一部队里执勤、算得上是比他稍长一辈的人物吧。平时也比较关照他，所以察觉到异常之后，就去找他洽谈了一番…”
“原来如此。能够让海峰大哥那样的人都记忆深刻的话，一定是很深奥的话吧…？”
“哈、哪儿的事——不过简单的一句话罢了。‘没有必要纠结。你只要继续做自己就好。’当时的我，最后跟他说的，也不过只有这句话。”
“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
谢尔盖点点头。那有着疤痕的威严面容上，现在却单纯地透露着长辈会有的语重心长。
“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他们‘会有缺陷’的这一事情。名为缺陷的东西会形成差异，差异又会分辨出个体…而你也一样，少尉。‘完美的人类’在现实里是不会存在的。所以、你也只需要做好如今的自己就好。”
“而现在，如果真的要我提出什么建议的话…”
“那就是，试着用‘人类’的想法去和那名红色一号作交流，而不要用‘超兵’的身份如何？我并不清楚什么‘脑量子波’…但、既然都是要了解彼此了，想着‘要交一个新朋友’，而不是‘我要完成任务’的话，总能够轻松上不少吧？”
第九十章“忠告”
虽说卫星之内没有什么光照可言，但是为了便于驾驶员们的平日休息，还是人为设定了昼夜的区间。
而根据预先设置好的时间点，现在毫无疑问是黑夜。
卫星基地里的一切灯光都暗澹下来了，是为了让驾驶员们好好休息…
可菲德尔.亚希玛却辜负了这份好意。他只是坐在机库里沉思着什么，面前的屏幕还亮着明光。
“哟，菲德。…都这么晚了，在这个地方干什么？不回卧室吗？”
而这举动就招致了同队的人物——他的队长、沃尔夫的疑惑。
从菲德尔的身旁走过，他带点好奇地询问道。
“…是沃尔夫队长吗？没什么。只是，我在反思先前经过的战斗…”
“反思？有什么好反思的？”
沃尔夫上前几步，看向了菲德尔正在观摩的那份作战记录。
那是有几次，在战场上察觉到菲德尔的方向遇到危机，而出手帮忙的红色一号的影像。
“…哦。是老大的援护吗。这又怎样了？在战场上的话，同伴之间相互扶持才正常不是吗。”
“说是这样。但是，我很害怕这些欠下的人情没法返还…”
“——有什么没法返还的？觉得有不足的话，只要锻炼然后变强就可以了吧。”
沃尔夫诧异地问询。
“…不行啊。我。”
对此，菲德尔却只是消沉地摇了摇头。
“啊、沃尔夫队长不知道吧。”
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他露出有点苍白的笑。
“——我出生的世界，是能够依靠调整遗传因子，来决定好一个人前程的世界。然后…我也在一场名为‘命运计划’的实践里，通过DNA鉴定，拿到了自己的发展报告。”
“是吗。那份报告怎么说？”
“…说，我已经没有办法前进了。”
菲德尔低下头。
“至少在作为士兵的这一方面，我的天赋就到此为止了。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像我一样普通的调整者是有极限的。不像是那些‘超级调整者’，拥有近乎无限的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份自怨自艾还未到半，却被沃尔夫朗声的大笑给打断。
“沃尔夫队长…？”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这点小事啊。我说，能让无聊的遗传学和数据决定的人生，那不是太过凄惨了吗？听好，菲德。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拍了拍菲德的肩膀，沃尔夫一改平日那副散漫样子地认真说道。
“就算你命中注定无法成为什么没有上限的超级调整者。那成为能够打破那极限的、‘超级驾驶员’不就好了？”
“超级、驾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