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拿在手上，冯凝看见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分数。
期末考一共有四科，语文、数学、英语和文综。文综又是历史、政治和地理的综合体，这几科加起来的总分有750分，而冯凝的分数有590。
这并不算是一个很高的分数，但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班级，这样的分数还是能排到中上等的。
冯凝也不是那种很有野心非得要拿到名次的学生，她只求分数看得过去，能在将来让自己考大学的时候选择更多一些就好。
她轻叹一声，把试卷叠好放进书包里。已经知道不是需要揪心的结果就没必要再耽搁在上面，人总是得向前看，这一点她想得非常明白。
不过班上大多数人似乎不这么想。随着同学们把自己的总成绩加出来，原本安静的教师慢慢变得嘈杂起来。其中不乏哀叹自己成绩下降的声音，也有一些是在因为比上一次考试高一点而开心，虽然这种的比较少就是了。
然后他们开始和周围的同学对比分数，又多了一些“你居然考的比我高”或是“嘿嘿嘿，我这次比你考得好”之类的聊天话语，教室顿时变得像菜市场一样喧嚣。
冯凝对于和别人比成绩没什么兴趣，她转身看向坐在窗边的晓雯，发现晓雯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没有说话，完全无视了周围同学聊得热火朝天的景象。
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这次又砸了，而且肯定比上次考试还惨。冯凝还记得期中考试的时候晓雯拿到试卷后大声喊惨的模样，但那时候至少她还有抱怨的力气，而这次她就直接被打击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看来是受到重伤。
然而这还只是前奏，真正的打击还没有到来。老师只是把每个同学的成绩批改出来，还没有统计出排名，等到年级排名和班级排名一出来，又有一群人要哭天喊地。最关键的是，排名表不会以纸质版的形式发到学生手上，而是直接公布在教学楼入口处的公示栏上，每个学生的成绩都清清楚楚，公开处刑。
当然用这种方法不来学校的人就看不到，所以班主任还会在自己建的聊天群里发一份。
这才是极致手段，能给学生们造成实质性打击的最终奥义。
不用说，到那个时候晓雯肯定也会被打出成吨伤害。
现在不能到那边去。老师还在讲台上面，虽然很贴心地允许各位抑制不住内心冲动的同学们互相交谈，但是却不能随意走动，离开自己的座位。
所以冯凝把脸转回来，背靠着椅子，安静老师宣布这学期的结束。
几分钟之后，班主任觉得学生们躁动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一声大喝让教室安静下来，开始交代假期里的注意事项，包括出去游玩要注意安全，不能夜不归宿之类的，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按时完成暑假作业。
宣布下课之后，学生们刚才还因为成绩而变得郁闷的心情马上就被得到自由的兴奋所取代，疯了似的从位置上离开，跑出教室。
冯凝等到第一批迫不及待离开教室的人走掉之后，才站起来走到晓雯的座位旁边。
晓雯正慢腾腾地收拾桌面上的试卷，把它们抓起来，随便折一下，一股脑塞进书包里面去。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的怨气。
冯凝干脆不去问她考得怎么样了，反正之后也会知道，多问一次就等于是在她的伤口上多撒一次盐，再多的说叫也只会让她积怨更深，冯凝并没有这种嗜好。
她默默地等着晓雯收拾好东西，两人无言地走出教室，离开教学楼，走在操场旁边的小路上时，晓雯开口说道：
“我们明天就走吧，回家去，你应该已经征得你爸妈的同意了吧。”
“嗯，倒是同意了。”
这件事冯凝很积极，和晓雯约定的当天晚上她就打电话给爸妈，一说到是去晓雯家，很轻松地就拿到了许可，现在反而是晓雯的情况更令人担心。
“不过这么早回去没问题吗？”
冯凝本来以为晓雯会在这里多待几天，毕竟回去之后就要面对惨淡的成绩和父母高涨的情绪所碰撞出来的激烈火花，她应该会想要在这边再躲几天才对。
可她非常坚定地握拳在胸前，视死如归的眼神直视前方。
“没问题，从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有你在身边，他们也会顾及面子不会把我骂得很惨，说不定等你走之后他们气就消了呢，那样我就可以安全度过这个假期。”
原来是这么想的......冯凝对此大跌眼镜。
晓雯的决定原本就让人无法苟同，这下把心里话给说出来，明显是要让自己当挡箭牌。
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不过聪明人都知道这种想法太异想天开，家长对于成绩的执着才不会因为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减少。
大概自己走掉之后她就会面临成堆的练习题，天天因为被紧盯着学习没有时间玩耍而哭丧着脸。
嘛，平时偷懒的时间总是要还回来的。虽然觉得可怜，但是冯凝也希望晓雯可以好好学习，因为要是两人的成绩差距太大的话，以后考大学的时候就很难以同一个学校为目标，冯凝还是想要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能更长一点。
如果以后也能两个人一起走路去上学，在同一间教室里坐下，听课到无聊的时候一扭头就能看到晓雯的脸。可能是在望着窗外发呆，也可能是把放在桌子下面偷偷地玩，但只要看见她就会满足地笑起来。
这样小小的幸福，真好。
这种任性不知道能拖延到什么时候，冯凝总是一想到它可能会结束而感到害怕。
所以她在心里无数次悄悄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