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中,走来一个身影。
那人离他越来越近,环视了一圈屋内的火光,似乎极不满意。
……是父亲吗?
喻永朝连凝神查看的力气都没有了,微弱地张口:“父亲……你快看看母亲,她出事了。”
那身影环视屋内的动作缓缓停下来。
森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父……亲?”
脚步声音逐渐靠近。
那是个非常高大的身影,停在了他的面前,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喻永朝没力气去抬头观察那人,如今他只能勉强维持神智。
“父亲?”那声音拖着腔调,颇为怪异地重复了他的这句话,随后放声而笑,声音越来越大,在火光之中宛若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直到他笑的咳了好几声,犹如漏了气的破风箱般喘了几声,将手上拽着的东西往身前一甩。
火中的杂物被腾地一声砸断。
喻永朝努力睁眼,却被这人的动作震得瞳孔一缩。
砸入火中的,是模糊的一个人形。
那人看着他恐慌的表情,哈哈大笑,在毕波的火声之中轻声说道:“你问你的父亲?——哦,他在这呢。”
他在这呢。
……父亲?
地上的那团黑影,是他的父亲?
恐慌的表情先是变成了不可置信,转瞬间变为了痛苦。
血迹从眼角流下,淌在脸上,成了一个干涸的印记。
“多亏了你,我正愁着如何清理这里。”
那人笑的轻蔑,他俯下身来,以一种漠视的态度掰过喻永朝的头:“看样子,你还有点用处。”
喻永朝瞪着眼睛,去看那火光之中模糊的面容。
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
有人杀了喻霜柳和宁蔚舟,而他完完全全不记得对方的模样。
头被强硬地扭了过去,让他被迫地看着大火之中的父母。
“他们的用处也只有这些了,而你的用处可大了……”
用处?
在他惊惧的目光之中,一股意识自身体中被剥离开。
毕波的火声逐渐停了下来。
高温之中,那人的身形没有丝毫改变,提起火焰中的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屋内,一如来时般。
喻永朝如同破布娃娃般被随手丢在了冰雪之中。
一场大火在漫漫大雪中席卷了整个村落。
村中之人无一幸免。
*
等到白芨终于赶到魔界的地界时,被傅正卿拦下了。
“小师妹。”对方摇摇头,凝神望向喻永朝所在之处,天色阴沉的过分,雷云聚集,腕口粗的金雷藏匿在阴云之后,不时探出头。
“这雷劫?”
她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师兄之前刚刚突破到分神期,如今天上的雷云却是合体期通往大乘期的威力。
雷劫还未打下来,金雷俨然已有腕口粗细。
这说明第一道雷的威力就已经无比大!
难以想象,这残魂在冰牢中究竟修炼了多久,与师兄融合之后竟然能让他接连突破两阶。
要知道,结婴之后的每一次突破都难如登天,若不是有着天大的机缘,短时间内是不会突破如此之快的。
傅正卿看着白芨震惊的模样,解释道:“师兄缺了一条魂魄,修炼速度本不如魂魄齐全之人。”
白芨想了想大师兄平时睡了一觉修为渐长的速度,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自己的魂儿是全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还没师兄修炼的快。
“他平时在修炼,亦是在顶着那空缺前行。譬如你每天需要提一桶水,而你师兄需要比你多提半桶……积累之后,当他魂魄找全之时,每次多出来的半桶水终极是起了作用的。”
白芨哑然。
她握着手中的折扇,感受到了扇中近乎疯狂的情绪,始终有些不安:“二师兄,我想去看看大师兄。”
傅正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白芨身侧的顾初衍。
自从回到魔界之后,他似乎并未开口说过话。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制止白芨:“小师妹,这雷劫的危险程度是我们不可估计的,万一牵连到你,我们都会担心的。”
顾初衍抬眼,轻声道:“让她去吧。”
他停顿了许久,却是温柔地看着白芨:“我随她一起去,就算是我出了事,也不会让白芨师妹出事的。”
傅正卿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顾初衍温声笑言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打趣。可他神色又极为认真,教人看不出真假来。
白芨摇摇头:“我有分寸,顾师兄,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不必再冒着风险跟着我了。”
顾初衍本就照顾了她一路,她实在不愿再欠下他的。
她也知晓,师兄渡雷劫,她此时此刻不该去靠近。
担忧、思念、记挂……
当种种情绪在心中交织时,白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了。
她想念师兄。
她想见师兄。
见白芨意已决,傅正卿没再阻拦。魔气打入玉牌中,为白芨指了个方向。
雷劫的阴云已经蔓延到了整个魔界的上方。此刻是正午十分,魔界偏远一些的村镇已经失去了光源。
厚厚的雷云将整个太阳遮的严严实实。
她这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往师兄所在之处赶着。扇子的情绪极不稳定,她只能改去御着伏鹰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