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皇城。
子时,御花园东南角,御湖旁。
这地方的宫灯似乎忘了添油,顾羡羡藏在凉亭后面,只能借助幽淡的月光,勉强看清立在御湖旁的那名女子。
她长得十分秀丽,穿着丹青色的云纹氅衣,小腹微微隆起,四下张望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顾羡羡在翻阅内庭记事的时候看见过先皇尊后妃的群像图,
所以她大概认得出来,这人就是景妃。
不一会儿,远处现出了晃动的光影,
寻着那方向望过去,依稀可见另一妃子打扮的女子,手中提着灯笼,正朝着景妃的方向走来。
景妃见了那人后,第一时间便迎了上去,“舒妃姐姐,我......”WwW.ΧLwEй.coΜ
“嘘。”舒妃将食指置于唇间,对她比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只等熄了手中提着的灯笼后,将她拉到了一旁,才道:
“你这是糊涂了!宫里面的孩子出生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与陛下滴血验亲,以保证皇室血脉的纯正。若到时候验出来,你腹中孩子并非是陛下的,你当如何自处?”
景妃神色十分焦急,“可是......这不是还有五成的机会吗?不瞒姐姐说,这几日我实在是怕极了。陛下对我那样好,每日就算是政务再繁忙,也会来抽空陪我一两个时辰......那件事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你先别慌。”舒妃牵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我与你仔细分析一下这件事。来日你腹中子嗣诞育下来,若是陛下的便皆大欢喜,可若不是呢?那时候可不单是你,你母家的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
景妃:“那、那现在怎么办?”
舒妃:“我也是当母亲的,我如何不知道为人母的心情?你已经怀了这孩子五个月了,要你舍下这孩子,对你来说必是一件残忍至极的事。可现如今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路可以走?你总不能为着那五成的机会,便拿着你满门的性命去做赌注吧?”
舒妃所言字句恳切,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帮助景妃。
景妃听她劝了半天,心里也没个主意,只知道一个劲的哭:
“我只那夜喝多了酒,做错了那一件事,真的就那一回!姐姐......难道这个孩子,真的不能活在这世上了吗?”
舒妃无奈摇头,“我知你与那侍卫,只做错过那么一次。可错了便是错了,你与我交好,肯信任我让我帮你拿个主意,我也只能帮你分析利弊,最终如何决定,还得你拿定注意。
只是这件事万一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我其实心中都明白,会落得怎样一个不好收场的局面。”
她伸手替景妃抹去眼泪,“现在这个时候,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要做的是尽快下决定,看看这件事最后到底要怎么收场。”
顿了顿,又说:“还有,你写给侍卫的那份书信,被我截下来了。”
景妃闻言大惊失色,“姐姐,我......”
舒妃:“你别怕,我若是要跟陛下揭发你,我早就去了。只是你自己实在糊涂,今日幸好截下那封书信的人是我,若是旁人该怎么办?”
景妃慌张解释:“我也是想让他快些离宫去,这样才能将东窗事发的风险降到最低,我......”
“你实在糊涂。”舒妃隐隐有怒,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她,“这种事若不能当面说,还不如不要说。多做多错,免得给人抓住了把柄。那封书信,等下我回宫后会烧掉,至于这个孩子该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斟酌,明白吗?”
景妃眼底满溢着泪花,小声啜泣着:“多谢姐姐大恩,在这宫中,也就只有你肯这样帮我了......夜深了,姐姐快先回宫去吧。”
“那你呢?”
“宫里闷得心慌,我在此地吹吹风,清醒清醒,便回去了。”
舒妃有些放心不下她,原是打算陪她一起的。
但景妃执意要自己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无奈之下,舒妃只好先行回宫,
全程目睹完这一出大戏的顾羡羡,吃瓜都快把自己给吃撑了。
【所以......景妃是因为给先皇尊戴了绿帽子,害怕孩子生出来之后被查出来不是先皇尊的亲生骨血,才会投湖自尽的吗?】
【但是这样好像也说不通。她完全可以搞出些意外,将这个孩子打掉就完事了,也犯不着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吧?】
正想着这景妃为何会突然想不通,结果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树后面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通体墨黑的夜行衣,脸上覆着一块黑纱,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他以极快的速度跑到景妃的身后,一脚将她踹得跪倒在御湖边儿,
然后按着她的脖颈,将她的脑袋使劲往水里面按。
男人力气很大,景妃被他箍住,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她原本是想冲出去救人的,
可历史上,景妃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死掉的,
她不能改变历史,所以也就不能跑出去救下景妃。
顾羡羡约莫犹豫了十来秒的功夫,就看见景妃停止了挣扎,头埋在湖水里,似乎已经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