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华宫。

    顾羡羡原本是打算将太后的认罪状，埋在舒妃宫中的。

    自从舒妃死后，舒华宫就被先皇尊封禁成为了禁宫，不许任何人出入。

    将认罪状埋在此地，可以确保顾羡羡穿越回去之后，能完好无损的将它挖出来，

    且若凌不慕问及她如何会知道此地埋着太后的认罪状，

    她也可以信口胡诌说是舒妃给她托梦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

    反正在凌不慕眼中，她一直都是个能掐会算的‘神婆’，他也不会怀疑什么。

    原本正在庭院里挖坑的顾羡羡，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开门的响动。

    她躲到廊下瞧着动静，

    见是舒妃由正殿而出，一路去了凌不慕所居的偏殿。

    顾羡羡好奇跟上去，躲在开合的菱窗下，偷瞄着殿内的情况。

    月光轻柔如薄纱一般笼在小凌不慕的脸上，

    算算时间，顾羡羡第一次见到小凌不慕的时候，是他五岁的时候，

    现在躺在床上的凌不慕只有四岁，但却看起来贵气十足，

    一点也不像来日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

    舒妃坐在床前轻抚着凌不慕的脸颊，

    她的眼神很温柔，颦蹙间似又隐隐透着几分神殇。

    凌不慕察觉到了动静，揉了揉薄薄的眼皮，睡意朦胧地看向舒妃，

    “母妃？您怎么来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刻意将右手藏在了身后。

    一举一动尽收于舒妃眼底，她道：

    “听说你今儿个舞剑舞得好，父尊夸你了？”

    “嗯！”凌不慕笑着点头，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骄傲，

    “父尊说我比二哥的剑法好，二哥长我那么些岁，听见这话脸都气红了！”

    瞧着自己儿子优秀，做母亲的理应开心才对。

    可舒妃却只是敷衍地笑了笑，随后便要去抓凌不慕藏在身后的手。

    凌不慕下意识躲闪，但还是被舒妃攥住了右手的手腕，将手从身后拽了出来。

    他小手握拳，白嫩的皮肤因为用力过度的原因，透出浸红的血色。

    舒妃将他攥拳的手指一根根撬开，目光落在他掌心被磨破的茧上，

    一时眼神轻颤，连呼吸都沉了许多。

    “不碍事的母妃。”凌不慕快速将手缩了回来，抓了抓后脑勺，憨憨地笑着：

    “父尊说了，男儿郎战场厮杀报效祖国，身上落些伤是在所难免的。况且儿子一点也不疼。”

    他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舒妃的眼睛，语气十分认真，

    他急切的想要他的母妃相信他的话，

    可一个四岁的孩子，手掌因为持剑破溃成这般，怎么会不疼呢？

    他笑着说无妨，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母妃担心。

    舒妃取出药粉来敷在他的伤口上，“我记得你向来是不喜欢这些，为何近日为了习武，连读书都落下了？”

    凌不慕：“儿子知道父尊不喜欢皇子舞文弄墨，这天下江山是父尊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所以父尊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武艺卓群。

    儿子听见别的娘娘都在说母妃没有教好儿子，让儿子只识笔墨不识刀枪。所以儿子一定要争口气，不能让旁人说母妃半句不是！”

    做母亲的听见儿子这么说，心中自是宽慰。

    可小家伙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根本就不明白这世间的人心。

    那些非议与白眼，并不会因为他的努力而休止，反倒会愈演愈烈。

    舒妃抚摸着凌不慕的脑袋，温柔地抚顺他的额发，婷阅小说网

    “不慕，母妃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人在任何时候，都要为了自己而去努力，而不是为了别人。”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自己可以陪伴自己一世，母妃也总有一天是会离开你的呀。”

    “母妃要去哪儿？”凌不慕歪着脑袋，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舒妃浅笑着摇头，“哪儿也不去，母妃就在这儿陪着你。乖，快睡吧。”

    她整好枕褥，待凌不慕合眼躺下后，口中清唱着动听的歌谣伴着他入睡。

    那歌声婉转清越，

    她笑着唱，却红了眼。

    从小就没有体验过母爱是什么的顾羡羡，目睹了凌不慕与舒妃相处的这一幕，不免心下有所触动。

    她对大凌不慕无感甚至有些厌恶，但对小凌不慕却是有滤镜在的，

    她见识过失去了母亲的凌不慕在宫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就如同她年幼时在暗无天日的大山柴房里一样。

    那时候如果不是买她当童养媳的那户人，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被人灭了门，顾羡羡可能这辈子都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