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顾羡羡偷听、偷看、偷鸡摸狗的第n次被凌不慕发现了，

    血契一日不解开，她就一日在凌不慕面前直不起腰杆来。

    好在她善于对‘恶势力’低头，蹑手蹑脚像一只乖猫崽一样，正门不走，直接从菱窗翻了进去。

    凌不慕见惯了她做这些奇葩事，懒得计较，只道：

    “你想偷听什么？”

    “奴才什么也不想偷听！只是方才陛下跟关大人在里面说话，我也不好进来......”Ｍ.ＸζéwéＮ.℃ōΜ

    顾羡羡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足尖，两根莹白的食指对戳着，“我就是想来看看陛下，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这个女人！

    她又在装可怜！

    凌不慕看着她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选择将目光收敛回来，

    一来懒得看她做作，二来也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心跳。

    “收起你那副可怜样，朕看着浑身不自在。”

    “哦......那陛下心情好些了吗？”

    凌不慕翻阅着奏折，看似随意地回了一句，“朕的心情，如何会被罪妇的两句胡言乱语而左右？”

    “我知道，所以我问的也不是这个。”

    顾羡羡知道，舒太后对于凌不慕而言，是隐藏在心底的旧患，是不可摆在明面上的思念。

    但她要回家啊！

    她才不介意揭他的伤疤！

    于是犹豫了片刻后，咬咬牙，小声问道：

    “奴才是想问......如今真相大白，也算是还了舒太后一个清白，陛下......会开心吗？”

    闻言，凌不慕笔尖一滞，抬眉横了顾羡羡一眼，

    他这个人冷漠极了，又浑身裹着浓浓的杀意，

    随便一个眼神，就能骇得人喉头哽住，连呼吸都不敢自如。

    彼此对视着，沉默了良久后，才见他眸色缓和些，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迟来的真相，不如不要来。”

    “为何？”

    “死人永远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世界对她消除了恶意。所谓的告慰逝者在天之灵，不过是告慰生者，让活着的人有一个可以自我安慰的幌子罢了。”

    凌不慕目光落在顾羡羡的手腕上，“就比如你手腕上的那道伤。伤痕已经落下，即便愈合的再好，疤痕也会永久留下。

    纵使表面的疤痕看不见了，可当初受伤时，你切切实实痛过、流过血，这些伤害，是永远不会消去的。”

    顾羡羡觉得凌不慕说得对，

    也觉得他说不得不对。

    逝者已矣，可活着的人，总还得好好儿活下去。

    不过她大抵明白了，为何太后已经被极刑处死，舒太后已经清白于天下，凌不慕的心结却还没有解开。

    因为对他而言，他一直都坚信自己母妃是清白的，

    他只是放不下母妃的乍然离去。

    这天夜里，顾羡羡起夜的时候，发现凌不慕穿戴整齐，出了宫。

    她跟个小尾巴一样，一路跟在他身后。

    最终，她来到了舒太后生前所居住的宫殿外。

    这处宫殿被卸了牌匾，

    红木宫门被上了重锁，十几年都没有再开启过。

    今日，宫门上的锁头不见了。

    凌不慕阔步迈入其中，顾羡羡若是再跟着，怕是又得被他逮个正着。

    于是她选择抄近道，

    摇着花手先凌不慕一步潜入了寝殿内。

    这里面的装潢，和她回到十七年前见舒太后的时候，一模一样。

    经年未变，也未落灰，一切光洁如旧，不像是封闭了十几年的样子，倒像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进来打扫。

    听门外脚步声逼近，顾羡羡侧身躲到了屏风后面。

    透过屏风折痕的缝隙，偷偷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凌不慕入内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块浸湿的素布，

    他将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攥着素布，仔细擦拭着桌椅案榻，

    这些家具上面并无浮灰，从凌不慕对此地的熟悉程度来看，也许这些年来，一直私下里打扫此地的人，便是他自己。

    良久，

    他落座在暖座上，将菱窗微微启开，

    微风拂面，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深邃的眉宇间，

    微不可察的失落从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散出来，

    一丝一缕和夜色纠缠着，将他从不言说的思念，交织成了一张网。

    顾羡羡突然想明白了，

    他的心结根本就没有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