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从来对赵氏王朝的这些歪瓜裂枣般的兵将没甚好印象,这归功于上辈子她那几十年的经历,是很难扭转的。
然当下,叶三倒是也还有了一丝松动。
大抵人在绝境之下,是懂得谁才是同类的,同宗而类,便能同心而行。
所以叶三想,她这大概是见到了最有气魄的一群兵将了,就是不知,这一番冒险过后,这群人还能不能气魄依然……WwW.ΧLwEй.coΜ
血气还在,只是稍有缓和,叶三看着武官的那些手下慢慢的想着自己的方向聚拢着,便是那些‘功勋赫赫’的小虫也乖顺的听从着命令。
只是官差们的,不是哪门哪派的哪种阵法,而是古往兵将与战场上的阵法。
二者只不同,在于后者恢弘大气,虽说眼前人少的可怜,可叶三还是瞧得出。
“上去——!”武官自不远处背对着叶三吼道。
叶三四下一瞧,正是自己身后的一截枯死的老树。
她倒是也不会在此时多嘴,乖乖的三两步攀了上去,待落定,她才瞧出武官的意思。
那是高地,战场,唯有高城之上,才能纵观全局。
而眼下,武官这一命令,无疑昭示着,他将掌控‘战场’的权利,交给了叶三。
没有那些复杂的念头,叶三看到仍旧急迫应战的众人,甩了弓去,眯起眼打量着。
如今眼下只四个怪物,却因为他们暴走的体能困住了他们十余人,且还重伤许多。
而她现下要做的,便是一定要一刀毙命这四人。
可弓刀回环自有路径,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引诱而去。
“在磨蹭什么——!”武官似是不耐了起来,他慢慢的靠近了那枯树之下,虎视眈眈的追着这四个怪物。
叶三没有回应,却也不再浪费时间,她思量不过片刻,便朝着武官喊道。
“刀来!”
武官登时踢了刀而上,叶三却并未开弓,而是借着初升的月,闪了方位。
那银光下,武官立时懂得了她的意图,便对身边的手下打了手势。
一行人接到了他的命令,分列而去,瞬时将那几个怪物的视线吸引。
然却不成想,这其中一位,竟是独独盯上了树上的叶三。
脊背寒意蔓延,就像那些小虫爬上了身一般,叶三的视线越过那立刃,将那怪物分作了两边。
他们似乎是在隔空对峙着,遂那怪物便也更为残暴的无所顾忌。
他没有痛,也不在意死。
武官也注意到了那个人,他看着手下的官差被他一脚似乎踩断了脊背,继而又看去了叶三。
那时思量取舍,他自知叶三不能有事,也知晓,唯有另一个更瞩目的人,才能引了他的视线。
遂武官又拿起了鞭,只听得‘噼啪’一声,缠去了那人的手腕。
鞭,于武官想来比不得腿,甚至会成为他的负累。
叶三眼看到那怪物终究摆脱不得,才将视线落去了武官身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始终屏着呼吸。
毫不意外的,那鞭子再次断了,叶三隐约觉得武官这次更为生气。
遂那落去怪物身上的一拳一脚都牟足了气力,一时叫叶三担忧他不小心将人打死,再一次激怒这些不受控的怪物。
只看着那怪物步步逼近所设陷阱,叶三又不能贸然开口,遂一时绷紧了手臂。
她慢慢的自背后转出弓来,微动手腕,便将刀再一次挽了上去。
这一次,她可谓轻车熟路,长弓碾筋骨的声音在耳边细密延展,叶三一脚蹬在树杈之上,只觉得此时自己似乎和手中的刀弓融为了一体。
“——蹲!”
长喝一声,叶三弓满而撤,破风而去的刀刃连连拿下了三颗头颅,只在第四人前,却终究出了差错……
那人还有神志,这是叶三彼时心中唯一的念头。
她看着那于武官身前的怪物意动之下躲去的飞来的横刀,而后眸子骤然缩去,杀意暴涨……
武官大抵是第一个察觉眼前人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在叶三的弓还未发,又或者,在那弓撤去的同一时间。
只终究还是晚了,他听得叶三的命令躲去了横刀,却没躲过眼前的人。
他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他当下认为最适的选择,保全了自己的双腿而断了自己一只手的生机。
断骨声传进了叶三的耳朵,她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继而呼啸刀声掩盖,那柄飞去的长刀竟是回还之下又落在了叶三手中。
她双臂贯足了气力,凌空挥出,呼喝顺势自枯树之上腾落,刀锋之利,生生切进了怪物的腿中。
那一瞬,叶三想,如是再犹豫一番,她是否应放任那怪物杀了武官才是最佳。
可她注定不会犹豫。
叶三切去了刀,扯了武官连连后退。
那扭曲的手臂落在了叶三眼中,不用感受,肉眼看去都是可怖的疼。
“斩——首——”武官的声音似乎是磨着牙齿才发出来的,听的叶三浑身不适。
可她死死的瞧着眼前那将自己盯上的怪物,却又不得不冷笑。
“你是否高看我。”她的那点本事,看上去像是能撼动眼前这个因为同伴死去又大提功力的怪物的吗?
“你——必须。”武官忍着痛苦,将自己的手臂掰正,叶三只觉得自己身后多了一只手,似乎下一瞬就要把她推出去。
“莫要害我。”叶三打趣了起来。
“闭嘴。”武官登时抓紧了叶三腰间佩带,以一臂之力将叶三悠了起来。
那怪物瞧见了飞起的叶三,目光追去,却不知那翻飞衣裙过后,露出的是武官一双肃杀的眼。
那双腿似是注定要为主人报这一臂之仇,游鱼一般在地间,一时间仿若幻影辨别不清。
怪物稍时便注意到脚下铲来的那一双腿,可似是晚了些,避之不及间,被绞了去,重重跌倒在地。
河滩上的石碎在了他的膝下,怪物却仍是一把扣住了害了自己的那条腿。
按理说武官宁可舍弃一条手臂去换了生机,此时倒是舍了腿去,怎的都说不通。
只月夜寒光微闪,那刀切下头颅时武官轻闭的眼,昭示着他从来自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