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凤抱着孩子出现,是叶三怎的都没想到的,这场景看去大抵都不该是那小孩儿能参与的。
可谢无极接过了孩子后,叶三却懂得那小孩儿或许才是今晚的关键。
她看了看悠哉悠哉走出的武官,又一次读不懂了他。
当时她还揣度这人杀了那婴孩父亲是为逞能,现在瞧去,一切都是早有筹谋。
哭声在街巷响彻,叶三知道那些镇民都没有睡去,她听着那些紧张的呼吸声,嘈杂到像是在渡过惊险的悬崖索道一般。
可慢慢的,叶三觉得那婴孩的哭声变得尖细了起来,也许是夜衬的,又或者……
“是它。”叶三忆起了溶洞中听到的声音,像是小孩啼哭的诡异,便转头看去,发现谢无极怀中的婴孩已经安睡。
可叶三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何,目之所及,除了始终站在远处的鹿争鸣,她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地动而来……
“这是……什么?”叶三感受着脚下的撼动,那绝非是马匹能传递的。
她展臂将白言护在身后,却又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袖口。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它’的庞大,叶三便是连心跳都快活跃了起来。
可转瞬哭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却是脚下虫子发出的尖锐又刺耳的动静。
那声音明明很是高亢,可却没有叫人难以接受。
低头瞧去,能看到那是虫子们飘摇如翎羽的细碎毛发摩擦而发出的动静。
而后,便慢慢的归于了平静。
当叶三以为‘它’这是被尖锐鸣叫击退的时候,骤起的闪电自天空划过,带着诡异的紫色,接着,便是地动山摇……
“小心!”叶三反手扣住白言,脑海里隐约闪过了些画面,那是在地宫中,她和白言跌进地间时的情形。
只这一次万没有那时危急,只是地面开裂,人们纷纷无法站稳,最危险的,恐怕也就是那仿佛刚刚好好落在裂缝处的人,被晃的歪歪斜斜。
白言与叶三的双手坚定的交握着,同时,谢无极与弯刀鬼也护着花凤和那婴孩躲去的安全处,倒是那武官好运气,正好站在没有被波及的位置。
可待风波过去,叶三却看到那些小虫纷纷退开,那架势好似赶的很急,拥拥挤挤。
紧接着叶三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因为开裂的地下蔓延出了水来,这些虫历来怕水,不得不躲。
而此时,鹿争鸣又如何呢?
叶三看着远处的背影,那人放下了端在胸前的手,似乎是在望着什么。
不知何时蔓出的雾气在他的面前,叫人无法视去远方,可雾气中,却有着人影在朝着鹿争鸣靠近。
“是他。”叶三看清了为首的人,是镇上的那个年轻男人,那个叫‘生哥儿’的人。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看去的样子和那些疯了的怪物相似,可看眼睛,却又知晓那不是。
而自他背后走出来的,却是那个消失在竹升客栈的哑巴。
至于扶着哑巴的,依旧是那个瞎子。
也许当下这情景,合该严肃些才是,但叶三就是福至心灵般的先看了包扎着手掌的哑巴,又转头瞥了一眼武官,直把武官气的眉眼都瞪了起来。
叶三抱歉的收敛了眼神,下意识的借白言是身形躲去。
“可还要说些什么?”鹿争鸣终于开口。
叶三同谢无极与白言对了眼神,三人便要上前,却不想那瞎子蓦地抬起头,朝着远处的他们瞧了过来。
说来可笑,叶三竟是用‘瞧’之一词来形容那瞎子。
可如不是真的知晓那人是瞎的,她当真不会怀疑。
只白言却慢悠悠的拽了叶三,踉跄着,叶三二人让出了一条路来,忽而她顺着视线看去,却发现,那瞎子‘看’的,那个婴孩。
“把孩子还给我们罢……”瞎子开了口。
很奇怪,却也不算意外的声音,却从前叶三一直有错觉,他亦是不会说话的。
叶三回看了花凤怀里的孩子一样,走上前,接过了他。
谢无极与白言默契的跟在了她身后,几人渐进,朝着鹿争鸣而去。
那孩子被点了睡穴,不会醒来,至少在这场戏落幕前。
只叶三半分要将那孩子交出的意思都未有,她看着他们,终于,哑巴又一次熟悉的在瞎子手背上点了点,才又听他说道。
“从来就没有什么用女子骨血来做肌香的传说。”瞎子的话叫那一旁的生哥儿面色一抽。
他大抵是不服的,可却又什么都未言。
“只你口说?”叶三无谓质问道,她歪头去打量眼前的人,好奇着他们是如何走到了一起,又发生过什么。
瞎子苦笑一声,“重香小镇最大的秘密,你们已然知晓了。”
叶三疑惑,抱着孩子甚至后退了半步去,“什么秘密?”
她见到的,可是处处在印证他们恐拿女子来做香,现在却又是这一番言说,是在装傻?
瞎子又言,“我们从未害过这镇上女子。”
“哦?那这些人,难不成是自己跑走的?”叶三冷笑,“镇子外,那些尸首,你恐也见不清楚……”
她的视线落去了哑巴身上,“她们……所中何毒,又是怎么惨死,谁又给个说法去呢?”
瞎子摇摇头,坚定说道,“姑娘所说无错,她们便是真的自己从这镇上跑出去的。”
叶三皱起眉,自是大为不信,简直天大笑话。
瞎子似乎知晓叶三不能信,便接着说道,“诸位已然能知晓,我两镇地下沟通暗河,而此前你们听到的哭声,便是我重香小镇的秘密。”
“那是什么?”叶三问道。
“是褚兽。”鹿争鸣忽而转头笑着回到,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叶三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
“碑书有记,前朝末年,有兽现西洲柳江,便现百虫,卒沿途稻种,荒大地,绝谷饲。”白言幽幽在叶三身后说道,“……此兽豚彘,啼哭婴孩,所到之处无人安眠,最终,绝迹在老楮小镇,镇中民众皆以此兽安居在此,纷纷避离。”
叶三从白言的话中,慢慢将那兽同一路走来所遇重合。
那脂虫,那啼哭声。
“它为何会出现在此。”叶三低声问道。
西洲距此远隔千里,那东西靠水前往,如何绕过了中州到此?
然终究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便是鹿争鸣亦不可。
他只消了嘴边的笑,略平静说道,“那虫,才是害了所有人的罪魁祸首,它们注定跟随楮兽而来。”
“……为何说那些女子是自己离开了镇子?”叶三看着鹿争鸣,却实在问的是瞎子和哑巴。
“那虫,是楮兽的食物,而那虫是食物……”
“是人?”叶三横眉立目,“这你还敢说不是害了人?!”
瞎子无奈摇头,“不,那虫,那虫本也只是普通的虫罢了,直到……”
发生过什么,已经无从有人能详说,那大抵,还是要从发现褚兽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