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前,叶三自告奋勇地与花凤保证,便率先打了马随白言而去。
“有何好事?”白言此时看不懂叶三心思。
“没有好事,咱两个本就是被花凤招来当帮手的不是?”她自然不能告诉白言自己知晓前面那段江面有人家可夜宿,又或者能连夜渡江,只是她今日实在心情不错。
然这一路上,叶三追着那日头而去,却最终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吁——”叶三勒马,疾冲的马匹似乎不满主人地要求,气愤地在原地扬起了蹄,可终究被一招驯服,乖乖地落了下去。
叶三看着那死气沉沉地江面,早就没了彼时的畅快心思。
“怎么不走。”白言自始至终都落她一步,这会儿和叶三面上地神情简直天差地别。
他顺着叶三视线瞧去,那模糊地,暗夜下地,是一座桥。
轻笑一声,马蹄便要抬起,却被叶三忙拦了下来。
“别——”
叶三没能拽住他,慌得险些要从马上跌去,好在白言转了头。
“怎么不走?”
面对问询,叶三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有桥,明日更是好渡江了。”白言接着说道。
“等花凤他们,先不要过去。”她越过江面看去,手却抓上了白言,抓得牢靠。
“那江对面还有人家,我瞧得见,你怕是没看清,不好轻易去打搅。”叶三随口打发着他的质问,心思早就飞去了对岸。
白言低头看了看抓着自己的手,并未说什么,只下了马,算是应了叶三的话。
可叶三却没办法如白言一般自如。
她警惕着,像是草地上的狐环伺而去,尤其眼前那座架在江面上的竹桥。
这条江是前去北川的必经之路,此江水在洛干地带有几处适合渡江的位置,眼前便是其中之一。
此地带江面平缓,水流漫延,水中无阻,只前后无所人居,便也少有人选择此路通行。
可叶三却知晓,有一处人家许多年前便在此修筑桥梁,依水而安居,往来提供方便,却从不索取。
因着上辈子,叶三少有的江湖友人中,便有这么一位挚友,是这江边人家的主人。
她曾几次造访此地,二人相交便知心知意,后更是于危难之际相助,是叶三少有能倾心信任的人。
可也是因此,叶三深知一件事,那便是这座桥自修建起,便会在入夜时掌灯通明,为在此地错失方向的人指引,直至天明才会熄灭。
那位友人也曾说起,此灯永不熄灭,除非……
“小鬼——?”花凤的喊声打断了叶三的沉思,只是她抬起头时仍旧眉头紧蹙。
“这地方有桥?”花凤也隐约在夜色下看到了桥,这意外叫人喜上眉梢,却转头被叶三那一脸的愁容煞了风景,“怎么看见桥还愁眉苦脸的?”
叶三没法子回答她的话,可谢无极却看出了端倪,他眯起眼,尽全力去看那桥和江的对岸。
这对于一般人的视线已属苛刻,可他知道,叶三当是不同。
“丫头,你看到什么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谢无极的这话落去了她的身上,叶三凝重着神情遥望远处,“对面有一小宅,却没有灯。”
“还不许人家休息了?”花凤不觉得这值得叶三担忧成这副样子。
“可是我觉得奇怪,就是奇怪……”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很轻,遥望远方的神情也很轻,便是不奇怪,也被她搞得奇怪了起来。
“齐峰,带人去查看一番。”谢无极吩咐,可叶三赶忙打断。
“我瞧见不远处架了柴堆,我去点燃。”她提起自己的弓来,边说便向齐峰要来了火种。
那是桥中的篝火,架在其上本就是该被点燃的。
叶三将箭搭来,瞄准桥中最大的那一个而去,只听得‘轰’的一声,篝火燃起,照亮了江面……
然此却半点都没能安人的心。
因着那火光之下的桥,更加诡异了。
“这桥……是被人毁了?”花凤看着那灯火照耀下的桥,似乎空荡荡的只剩下骨架。
“不,这桥本就是这样。”叶三熟悉这桥,“只是其上木板被撤了去。”
这并不稀奇,冬日来时,竹桥脆弱,便会提前收去其上竹板,这会儿初春,河水方才活泛,许是还未来得及。
“令主,马匹恐是过不去了。”齐峰斟酌着眼前一切,似乎只能放弃马匹。
“江水平缓,马能游去。”叶三提议,“但我并不建议今晚渡江。”
这提议很轻易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就是花凤也没有强求,毕竟月黑风高,如是真的像叶三说的有问题,确实也好避一避。
只没想到他们没过江,那大问题却找上了门。
叶三是被花凤的惊吼吵醒的,她睡得不深,那吼声也大,登时就叫靠在一起休息的两人均瞪大了清楚的眸子。
只叶三那眼珠子看得更清,便也更骇人……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似乎是被一个还不算熟悉女工的人初次缝补的布偶。
你不能想像人的嘴角为什么会落在下巴上,也不明白一张脸为什么会变成了左短右长。
更何况暗红色的血还在不断地从口中涌出,就是故事里用来吓人的恶鬼都不会扭曲成这副模样。ωωω.ΧしεωēN.CoM
可那是个人,那竟然是个活着的人……
“花儿!”谢无极起夜的空挡,没成想就差点叫花凤受伤,一时急切得顾不得,铁扇就飞了出去。
本就被花凤一脚踹得不轻的‘人’,险些被铁扇直接切了脑袋。
叶三能瞧得出,这人身上是有些功夫在的,所以才能堪堪避过了谢无极的扇子。
可也只是堪堪,他踉跄了退后几步,走不稳的样子,身子也始终佝偻着,比鬼还像鬼。
“别杀!”叶三拦住了花凤和谢无极的招式,夺步而上,直面那骇人的一张脸。
可却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这竟然是个女人。
看着那人眉心三点殷红钿妆,叶三觉得,自己恐怕认得她……
“你是……住在这里的人么?”她犹豫一下,转而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是——罗瑥枕么。
“呜呜呜呜呜!”女人双手自地上爬起,佝偻着身子不断地对着叶三点头,口中的血随之甩在了身上,她下意识靠近叶三一步,没成想叶三却被花凤扯去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