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你到底会不会医!”
乒乓作响,叶三不由得自小客栈的二楼瞧去,她还叼着炊饼,却终究是看热闹的心大过一切。
那是个鲁莽汉子,他找那医馆郎中麻烦,将人推出了大街上。
“这位爷,老朽这小医馆就是硬撑罢了,这些日子各位爷都要把我这药材搬空了,我真的治不了!”
老头儿就差跪去那儿了,他大约也没成想自己当了几十年的村头郎中,居然有人还要把他当神医去使唤。
“你——!”鲁莽汉子大喝一声,横眉立眼的像是要掰掉郎中脑袋,可终究是一脚踹了隔壁摊位,红着眼对着自己捶了几拳晦气的转了身。
郎中和走货的倒霉蛋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愁眉苦眼的。
货郎要是知道走商到了这地界,赚不到钱他也不来啊。
“吃饭。”白言终于将看热闹的叶三喊了回来。
这小客栈大抵也算不上客栈,桌椅都不知哪里现拼凑出来的,饭菜也不过是炊饼和茶水,连肉都没有,还要小二去特地买来。
“死里逃生,可理解。”叶三没有太多同情心,要同情也是同情那老头和货郎。
“照着这架势瞧去,我们怕是路上的干粮都未必买得到。”
“武隆外还有一处镇子,谢无极的人会接应。”白言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简陋的饭食。
叶三闻言倒是那手一顿,压低了声音道,“你且告诉我,是否此行就是谢无极特地安排你来的?”
她紧皱眉头,心中对此不甚满意,他谢无极不愿花凤招惹麻烦,却不想想她自然也不愿白言涉险。
“谢无极的人不能出现在武隆。”白言看去她,没有作多解释。
“……是因着上一次的事?”长月岛之行,武林中人死伤众多,如是此次再出现,确实恐引起众家责难。
“那也不能叫你去啊……”她小声嘟囔着,被白言听了个满耳。
“我不行?”
“当然不行。”叶三脱口而出,可白言的脸色却难看得厉害,她便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些不够委婉。
“……你还小呢。”没甚底气的人埋低了头去吃饭,却正巧一个半大的孩子跟着不知哪个门派上了二楼,叶三撞见后,更是不敢去瞧对桌的人,显得一副心虚的样子……
吃过晚饭,二人竟是无处可去,小村子属实不算大,好在还有人家能收留他们。
“小郎君是住不惯罢,不然……”老人左右看看,却也说不出什么好提议来,毕竟他自己住的地方还不若这里干净。
“没事,能避风雨就行,您拿好银钱就是。”叶三不想多言,也不愿为难,为难他,也是为难自己。
老人看着那铜板,脸上笑的都是慈善,“我去烧了水来,你们先歇着,歇着。”
“至少干净些。”叶三知道白言这是在嫌弃,似乎这辈子他还没吃过那么多的苦,人便也公子模样讲究些。
但她乐于看他这般,至少比起从前,一切向好。
“笑什么。”白言看着那兀自笑的人。
“没什么。”她只是记起来那人后来被她拖回家的时候,满身污渍,不知是血还是什么,躺在那养伤也多久不洗漱都不会计较,给了饭菜就吃,脱得一干二净倒是会害羞,可也不反抗。
但想来却是心上细密地疼着,她不愿再见那样的白言。
“没什么便睡去。”白言吹了蜡,漆黑下两个人分睡在炕的两边,只似乎谁都睡不下。
“今日这小村子也遭了这般多的人,想来此一番不会太平。”叶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莫要掺和太多事。”
“你前日还说你我本就是花凤养的帮手,今日连话都不想听了。”白言笑了一声。
“是帮手,不是杀手,也不是死侍,人要会变通。”叶三侧过身去看,夜色下能将人瞧得清清楚楚,便心中觉得他长得确实好看。
“长月岛不可能放任七王墓的消息,江湖中人也不可能相信长月岛不会出手。”白言合着眼说道。
叶三听闻心下一惊,他说得确实有道理,“所以你我此番是代了长月岛出行?”
如是这般来讲,好坏参半。
“是。”白言肯定了这个答案。
叶三瞧着他合上眼来,便也不打算打搅他休息,只脑子里仍旧思量。
此番长月岛出现或是不出现,都不可能抽身,遣了他二人来倒是好事,至少外人瞧去,长月岛是有所动作的,而他二人也不过是他人眼中小角色,掀不起风浪来。
想通了这点,叶三便也渐渐睡去。
然则第二日,他们便被些不算和谐的动静吵了起来。
很远,可习武之人多有警惕,叶三还是醒了。
“不要妄动。”白言压制住了叶三,二人就这么僵持许久,待到声音走远才放开了她。
他们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下了床。
春来了,日头起的也早,烟雾尘霭间,叶三隐隐瞧见有人远去。
而后是开门声,叶三回头,老爷子正出门,手里还端着木盆,似乎要去盛水。
“小两口这是醒了啊,等等,等等,我这就热了饭菜给你们。”
“不……”叶三还不待拒绝,老爷子却扎进了屋子,看着腿脚倒是灵活。
所谓饭食,依旧是炊饼,这个只他一人的家,也拿不出什么。
老爷子笑呵呵的冲了一碗油茶,算是这早食的点睛之笔。
“确实好喝。”叶三知晓北川多有喝油茶的习惯,然则油茶需要香油来炒制,想要好喝,多得下料。
老爷子端上来便很好喝,所以叶三不再多要。
“姑娘吃的饱了?真是好养活啊,比小郎君要好养。”老爷子呵呵一笑。ωωω.ΧしεωēN.CoM
“您家儿子呢?”听他话中意思,想来是养过小郎君的。
“早就不在了。”
叶三闻言便避了话题,却不想老爷子倒是说了起来。
“早些年个当兵去了,那一走,也就再没了信儿。”他笑着在说,叶三却不能笑着听去。
“为何而去。”白言却突然开口问道。
老爷子一愣,想了想,“我记着……”
他为难了很久,就在叶三以为他恐怕是记不得了,想要劝他莫要再想时,就听那老爷子说道。
“好像是要去西北来着,隔年就没了音讯。”老爷子或许悲伤,但年头久了,能同人回忆些什么,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我这脑子啊……”他无奈一笑,收拾着吃过的碗筷,“待我也走了,谁还能记得我家小郎君呦……”
叶三听得这话闪了眼,感触良多。
“晨时的动静,是谁?”白言忽而又问去了那老爷子。
老爷子又是一愣,好半晌反应过来他问道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