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止戈台的天幕已经完全两极分化。
薛朝朝那边走正剧画风,大战正酣,藏锋剑悬浮在大阵中央,薛朝朝食中二指并立如剑,指尖白色的剑芒闪烁,看起来帅气又飒然。
同样的姿势,明栩那边走的却是搞笑剧的画风。
“啊啊啊!师父帮我!”明栩惊叫着身子一歪,额头上冒出薄汗,和藏锋剑拉锯,“我控制不住藏锋了!”
剑主和剑产生分歧,由两方联手激发出来的剑气自然也开始不受控制满场乱飞,问题是殿里除了冲进来的杀手,更多的都是青山派弟子,免不了误伤一二。
而这些青山派弟子一边要躲避剑气,一边还要护住身前的烛火,着实辛苦!
“师弟,你看准点!”
那边的弟子刚一个下腰,躲过正对他来的剑气。
这边的弟子一个不小心,手臂被剑气留下一道深入骨肉的伤口。
“嘶——好痛!”
殿内一时间乱纷纷闹哄哄,还伴随着明栩求救的惨叫声,听得青山心烦意乱!
天生剑骨!怎么会这么不中用?若是换作他,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怎么会控制不住?”青山一甩袖子,呵斥到,“听我口诀,心明意动,静守灵台,剑在丹田,我自为主。”
“心明意动……”明栩跟着青山重复了一遍口诀,然而他额头的汗还是越冒越多,藏锋剑铮铮翕动,像是在反抗明栩这个主人。
“不行,师父,徒儿真的控制不住!”
明栩整个人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捏着剑诀的指头都在颤抖,藏锋剑激发的剑气还是控制不住的满场乱窜。
眼见明栩真的费劲了力气,但还是无能为力,青山无奈,也只得改了主意。
既然精准控制藏锋剑气,让剑气只伤杀手的性命对米三来说太有难度,那就干脆放宽要求。
“徒儿,不必顾忌殿里的弟子,只要不伤及性命,你就任由藏锋剑施为!”
“众弟子听令,小心躲避剑气。”说完,青山正色喝道:“我青山派生死存亡尽在此一举,些许牺牲在所难免,此战之后,本掌门必重赏诸位,不负诸位今日辛劳。”
“谨遵掌门之令。”原本有些心凉的弟子们霎时间士气大振,齐声应是。
“师父!这样就简单多了。”放开手脚后,藏锋剑的铮动渐渐轻微,灵性暂落,在这场剑和剑主的斗争中,明栩重新占据上风。
明栩还在和藏锋剑拉锯的时候,另一边的天幕影境里,薛朝朝早已经操纵着藏锋剑气,将所有杀手收割殆尽。
剑气温柔吻过方才装神弄鬼的杀手老大咽喉,看着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上,薛朝朝向青山躬身行礼,“师父,来犯者俱已授首,请师父点验战果。”
“徒儿你有心了,不过不必多此一举,”青山摆了摆手,冲着薛朝朝赞许地点了点头,“藏锋剑的锋锐我再清楚不过,剑气伤及这些贼人要害之处,必定不留活口。”
“外敌已除,”青山一边说着,一边仿若漫不经心般吩咐薛朝朝,“徒儿,你入阵查查藏锋剑是否无损。”
薛朝朝抬起头来,神色一改方才的恭敬,冷声拒绝道:“师父,这阵,徒儿可不敢入!”
“怎么不敢入?”青山环顾左右,玩笑道:“看这孩子多心的,还担心我这做师父害他不成!”
“就是,师弟,师徒如父子。”有青山派弟子在旁边劝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师父说话?”
“胡闹!你师父尽心竭力培养你,连青山派最宝贵的藏锋剑诀都传给了你,”也有长老肃容责骂道:“没想到养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来!”
“师父,别装了,”薛朝朝话里不留半分情面,“现在这个时候,您老人家还有再装的必要吗?”
“你知道了?”青山神色阴冷下来,问道。
“知道什么?师父觉得,我该知道什么?”薛朝朝反问青山。
青山没有答话,只是望着薛朝朝的神色愈发的阴冷。
然后薛朝朝两手一摊,冷笑道:“师父放心,其实弟子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是清楚一个事实罢了。”
“什么事实?”临门一脚,却在他从没有放在眼里的米三身上出了纰漏,青山微感挫败的问道。
“事实就是,你收我为徒,从来没怀过一天好意!”
说这话时,薛朝朝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悲悯,他不是真的米三,但意识投射在米三身上,他仿佛又真的成了米三。
那个上天入地求救无门的米三。
那个一腔热忱终被辜负的米三。
“是!米三生来命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但他好歹也在人堆里摸爬打滚过,不是容易受蒙骗的小孩子了。”
“师父你做戏为什么不干脆做到底?米三就没听说过,一位师父若是尽心竭力的培养弟子,会切断他和同门的所有联系,会连本内功心法都不愿意为他准备。”
“师弟你——”有青山派弟子上前,却碍于掌门威严欲言又止。
“孺子不可教也,”青山摇头长叹了一声,似是不愿意再解释,微微抬手就要发招将薛朝朝打入阵中。
“师父,徒儿胆小,一不小心,这藏锋剑的剑锋对准的就不是殿门,而是师父你的脖子了。”
薛朝朝早有防备,捏起剑诀,语声冰冷,但更冰冷的是他话中流露出的威胁。
这世上没有谁比青山更了解藏锋剑的威力,即使自己也会藏锋剑诀,但他步步算计走到这一步,当真是点风险也不想冒!
见事不可成,他迅速转了目标。
阴噬教的杀手已经为他补足了淬剑的阴性材料,阳性材料也不是非天生剑骨不可。
青山略带伤感的低叹一声:“罢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看来还是得牺牲我这多年的积蓄。”
“心明意动,剑在丹田,静守灵台,阴生阳缺,阴阳淬剑阵,起!”
说完,他决绝地念动了阵法口诀。
“小心!”薛朝朝冲着青山派弟子大喊一声,但此时一切都无济于事了,青山布局多年,一个米三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
随着青山的口诀,先是站在红蜡烛背后的青山派弟子,然后蔓延到其他弟子身上,懵懵懂懂间,这些人的精气神一下被阵法抽了出来,整个人像是在太阳上曝晒了三年,皱成一张又一张干巴巴的人皮。
一把又一把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剑胚划破人皮,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太极图中央的藏锋剑里。
“怎么回事?”所有人方寸大乱,“掌门你究竟在做什么?”
“掌门你这是入了魔道啊!”
有长老在被抽成人皮前还在高声呼喊,妄图唤回青山的理智,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只留下一张破碎的人皮落在地上,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