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哀地、咳嗽着苦笑了起来。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做到吧?
“对不起,阿尔文。”
“作为遗言不是很合格,我讨厌忏悔什么的,心怀平静地死去吧。”
圆桌们闭上了眼睛。
苏树缓缓举起了剑。
但,却没有那样挥下。
因为,麦野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她像是轻轻掀开了世界的薄纱,从溢满鸟语花香的里侧中走了出来。
她手上提着染血的选王之剑,上面滴坠的幽紫色血液在夕阳下反射出了绚烂的华彩。
她的表情悲哀且凝滞,柔顺的金发一如这片麦野般随风不住摇曳着。
苏树终于,等到了她。
她也终于望见了——眼前这个浑身是血、宛若恶魔、笼罩在破碎的漆黑铠甲中的她的前辈。
“阿尔文,前辈”
“晚上好,”苏树说,“阿尔托莉雅。”
那染血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笑容。
因为,苏树已经意识到了。
此时此刻的微笑,只有狰狞罢了。
那曾经让阿尔托莉雅,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柔。
如今,只剩下了淡漠。
那从铠甲上、从银发上、从面庞上,向下滴坠着的、稠红如血的颜色。
亦让金发少女,宛若心绞。
“能不能,饶过他们”
阿尔托莉雅苦涩地说着,
“就算我恳求您。”
“看见大势已去,所以梅林就把你放出来了啊”
苏树眼睑低垂,
“你知不知道,他就是想让你恳求我。”
“我知道但——”
“他们要杀我。”
苏树轻轻地打断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那一声呼唤,阿尔托莉雅,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
阿尔托莉雅闭上了眼睛。
或许就是本性如此良善,才会被簇拥上那王座吧。
苏树蓦然挥下了螺旋之剑。
嘶——
一阵幽暗的剑光荡漾而过,圆桌骑士们顿时全都发出了吃痛的哼声。
六只右臂被尽数斩落,那伤口之上所附着的死之概念,几乎宣告了他们骑士生涯的终结。
“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便只收下了他们的右手没有下一次了。”
他淡漠地垂下了铁灰色的眸子,瞥向了她手中那柄染血的石中剑。
上面无疑是梅林的血。
“还有什么事吗?”
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凝滞。
“不要前进了,”她这样怔怔说,“前辈。”
“什么”
“您会死掉的,阿尔文·潘德拉贡。”
阿尔托莉雅悲哀地,望着眼前浑身染血的漆黑骑士。
“神代衰退是世界的意志,亚瑟称王亦是如此,阿尔文前辈。如果这样关键的历史节点被篡改,一百年后,这个世界将有极大可能会触发剪定事项、被抛弃毁灭。”
“我知道。”
苏树平静的话,让阿尔托莉雅怔在了原地。
“您知道您还”
“——所以命定如此,我便要接受吗?
“凭什么?
苏树这样平静地反问着她。
“世界的意志要我去死,我便应该引颈受戮吗?
“我要伸出我的脖子,让祂砍得轻松一点吗?”
银发青年抬起目光,望向了那日落的余晖。
夜色在升浮,太阳在黯淡。永夜将至,而守望的余火还未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