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他稍显怔神地、轻轻地呼唤出声。
那话音,有些轻渺得过分。
轻渺得,像是在害怕着,会惊走什么东西。
然而
——没有回应。
微笑着的银发老人,陷入了诡异而静谧的沉默。
像是走尽了发条的人偶般,他脸上的表情迅速消融,变得冷若冰霜。
在苏树的视野里。
鲜血,正从伏提庚的七窍缓缓渗出。
银发老人的身形,像是一团灰烬那般坍塌了下去,如同被潮汐冲刷过的沙煲,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父亲?!”
苏树陡地站起了身来。
蓦然间。
光线恍惚地变得黯淡。
云层阴郁,日光倾颓。
仿佛,顷刻间便从正午变成了黄昏。
窗外,天穹那原本明媚澄澈的日光,被一层灰颓阴郁的云翳遮蔽住了,于是向着卧室内投射进来了一片雾蒙蒙、病恹恹的光线。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苏树有些愣神地回过头。
望向了身后,那黯淡的日光。
然而,他没有望见太阳。
因为,黄昏已经演变成了夜晚。
幽邃的夜幕之下。
身形魁梧的银发老人,手上提着一柄木剑,就那样神色凝滞、似乎有些悲悯地站在自己面前。
苏树怔怔站在练剑场上。
他的身前,是一柄折断的木剑。
他的剑折断了。
但,他却赢了。
因为,仅仅八岁的他,便以精湛的剑术,抵挡住了自己父亲十个回合的进攻——他证明了自己能自保的决心。
伫立在苍茫的夜色之下。
银发老人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阿
尔文,只论剑术为父已没什么可以教导给你了,今后要走下去怎样的一条路,你便自己去尽情探索吧。”
“父亲”
银发少年向前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开始加快。
他奔跑了起来。
他踉跄地摔倒在了地上,却也顾不得满脸灰尘,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开始向前狂奔。
“老爹!”
然而
无论他怎样地狂奔。
无论他怎样竭尽全力地,妄图追上去。
伏提庚的身形渐行渐远,这夜晚苍茫的暮色亦没有老人的背影显得寂寥。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风声在消弭。
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黯淡了。
苏树的步伐,也逐渐开始放缓了。
他的身侧,慢慢闪烁流淌起了,好似萤火那般的点点辉光。
少年的身形,也开始成长。
在走动中。
少年成长为了,能够独挡一面的青年。
苏树似乎有些想起来了。
恍惚地想起来——他守在了伦蒂尼姆
“阿尔文”
被黯淡萤光所围绕着的银发老人,就那样伫立在了他的面前,背对着他。
老人的话声,像是飘摇的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