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摧毁掉所有奥林匹斯机神就可以了。”

    苏树怔了一下。

    赫卡忒长吁出了一口气。

    带着落寞的神情，冥月女神低声说。

    “爱着人类的祂们，启动了自毁的程序，

    “奥林匹斯的诸神，一致通过了这个提案。

    “然而祂们已经做不到了。”

    赫卡忒悲哀地说着。

    “不要怪祂们，克雷多斯，尽管我没有你的立场，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很抱歉，我还是想要告诉你——那不是诸神的本意，被污染的机神核心，抗拒了祂们的指令。

    “「存续」之理。

    “既是人类的爱，也是人类的恶。

    “被人类的恶，所污染的神们，变得想要活下去了啊

    “被赋予了这般恶意的奥林匹斯诸神，将会倾尽一切地，去追求种族的存续。

    “其实祂们有最容易做到的一个办法。

    “但，祂们努力地在抗拒着。

    “——杀掉所有的人类，就能终止污染。

    “爱着人类的祂们，抗拒这个理性的结果。

    “对抗着恶魔化的祂们，逐渐与恶魔的概念交织融合为了一体，却没有忘记自己爱人类的那颗心。

    “于是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扭曲追逐着存续的怪物。

    “雅典娜想要支配一切，以消弭人类的恐惧

    “阿瑞斯想要获得最强的力量，去击破卡俄斯

    “阿波罗想要汇聚地核的能源，带着奥林匹斯重启星际旅程

    “波塞冬想要将人类基因改造，变成另外一种生命

    “阿佛洛狄忒想要将人类的意志灵子化，收纳为数字生命

    “哈迪斯想要将人类都装进休眠舱，等诸神度过了这段污染，再将人类都重新唤醒回来。”

    “诸神们，都在找寻自己的方法，想要获得一个两全的、祂们和人类都能存活下去的、都能够接受的结局，哪怕是扭曲地存续下去。

    “只有宙斯。”

    赫卡忒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让苏树的心，陡地揪紧了起来。

    “聪明如你，一定猜到了，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了吧

    “——你不知道，就不会痛苦。”

    小魔女美狄亚抬起手，怔怔地抚摸着少年的面颊。

    黑发的少年，望着自己的掌心，神情颤抖着。

    他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宙斯祂制定了摧毁奥林匹斯的计划。”

    “嗯。”

    赫卡忒轻轻地承认了。

    “最清醒的宙斯意识到，这些方案不过都是饮鸩止渴——只有卡俄斯，才是根源的关键。

    “但，宙斯祂没有办法关闭卡俄斯，此时的状态，也无法再支撑祂去摧毁奥林匹斯。

    “而且最可笑的事是——

    赫卡忒悲哀地笑了起来。

    “宙斯祂，倾尽全力的确可以摧毁整个奥林匹斯没错，但，祂必定会在激战中陷入深度的污染——到了那时候，谁又去摧毁祂自己，摧毁祂这名堕落的神王呢？

    “于是，祂将一个濒临破灭的希望，寄托在了人类身上，寄托在了祂的孩子身上。”

    苏树安静地、面无表情听闻着。

    凝望着穹顶的夜幕。

    赫卡忒沉默了很久。

    这位冥月的女神，她终于低垂下视线，轻声说。

    “克雷多斯

    “——宙斯希冀着你，能去杀死祂。”

    “”

    一切都仿佛寂静。

    沉默。

    沉默是此时的冥月。

    苏树低垂着眼睑。

    迟暮的夕阳下。

    身形佝偻的、那位掘墓老人的身影，浑浊而复杂的视线，浮现在了黑发少年的脑海中。

    “人们都喜欢橄榄枝，克雷多斯殿下。”老人说，“要我为您，送上一束橄榄么。”

    “我不喜欢。”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