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在这个时代,一直很小心低调,避免着跟这些当朝权贵扯上官司。知道自己投错了胎命不好,今生是不指望富贵荣华,只想老老实实求个衣食安稳,照顾好病弱的弟弟,可是事实上却是吃不饱也穿不暖,还给人欺负到死。
什么才算是路?怎么活怎么走?她有无数次的在深夜里孤独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她想要强大,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看过了太多血淋淋的历史,她知道知道这个时代有多残酷,超出自己的能力和想象。
元氏家族的人,她见过很多,强大的死去了,活下来的都是像她这样的弱者。
惨白的日光毫无温度,照着清冷长街一地白霜,元佶想,出口在哪儿呢?
船上有卖鱼,黄河里捕捞的金鲤,冬天价钱死贵,元佶肉痛的提了一尾,放进水缸。元襄躺在床上定定眼看她,他从昨天醒来便是这幅呆样,元佶探了手去摸他额头,还是有点烫。
“身上还疼不疼?”元襄呆呆的瞅着她胸口,伸了手指抓她衣襟,是个弱弱的求抚摸求抱抱的姿态,元佶当真捧在他脑袋摸了摸,叹道:“幸好那个梁王殿下吩咐了关照咱们,还给你找了大夫,你想要吃什么?姐姐买了鱼,晚上给你煮汤。”
元襄点点头,她抱着小孩儿,温温软软的,一时也不想动。
这么靠着一会儿,突然问道:“阿襄,咱们去南朝好不好?” 她知道有个康王元轸,兵败是逃到了南朝去了的,南朝皇帝给封了大官,现在混得像模像样,如果自己去南朝呢?康王她并没见过,可是阿襄去投靠的话,他总不会拒绝的,而且就算不投靠别人,在南朝也比这里要活得容易。
想到这里她又心凉了,要是那么容易就去了,自己哪至于到现在还困在这里。南北隔着长江,万里之遥,这时代交通条件又差,自己一没钱二没人同行保护,两个小孩子说什么去南朝,死在路上都难说。
眼下小崔的事情还迫在眉睫,这可真是愁死了!
元佶陷入了困境,想破头找不到解决办法,她心头窝火,跑出去杀鱼去了。
三日后大雪压城,太子一行到了永宁寺。
病来如山倒,贺兰玉本有心赏赏梅花,听那惠明和尚谈谈禅,却实在咳喘的厉害,无法出门也无法见客,他颇为失落,只得独卧小轩中,对着一捧炉火听窗外雪花飒飒。经卷在案,不过他已然多年不爱读书了。
孤寂难耐中他突然想起一样事,问庾纯:“前几日,那个闹出事故的元氏的孩子,好像也是在这寺中?”
得了肯定回答,他突然来了兴趣:“梁王先前说小孩多大来着,七八岁?”
庾纯答道:“一个五岁,一个七岁。”贺兰玉脑中便浮现出两个毛头毛脑的小玩意儿,好奇心起,便打发了个小和尚去弄过来瞧瞧,小和尚去了,半晌回来禀报说:“那小的在生病,大的不肯听话过来。”
贺兰玉无趣,当即也就算了,并不上心,隔两日弄了只小猫过来玩。
小猫是个绿眼睛白毛粉鼻子,精灵可爱。贺兰玉喜新厌旧,养了无数的猫,过了三个月长大了,不够可爱,他就失了兴趣丢开,看也懒得再看一眼,不过巴掌大的小猫咪是十分得他的爱宠。
他自己吃素,也不许给小猫吃肉,觉得嘴里有腥味,只许喂甜浆酸奶,鸡蛋米面都不许吃,养了几天,可把只雪团般的小猫咪养成了骨架耸立长毛炸开的耗子形状,捧在手上还觉得小巧玲珑,十分美丽。
元佶蹲在水缸边杀鱼,听到喵喵喵的猫叫,却见墙头柿子树枝叶间钻出个雪白的毛毛球出来,轻巧的一跳落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东西。元佶将鱼肠子肚腑掏给它,小猫叼着就跑了。
她烧了浓浓鱼汤,一半在小罐子里煨着,一半提着又去看小崔去了。
小崔说的对,她准备去见见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