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宫外,太子属官,詹事府携家令,仆卿迎候,扶了贺兰玉下车。元佶带着元襄另乘一辆小车,宋碧也掀开毡帘:“姑娘下车吧,到了。”春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元佶吐纳平定良久,乍一探头还是不适的厉害,一只手从旁伸来握住她,元襄打量她脸色不大好,关切问:“你手好凉?吃坏肚子了?”元佶敷衍:“晕车。”随他下去。
宫门宽阔,能容十二辆马车并行,阶侧两列汉白玉石柱的风灯,宫外遍植松柏,宫人奴婢一率垂手恭立。这长寿宫元佶是曾来过的,当年的庆旻太子叫元臻,就是论了谋反罪在长寿宫被赐死,妻儿上下尽数被诛。她那会一岁大,刚会走路,经常被抱到东宫玩耍,这宫门前的柏树还是元臻活着的时候栽下的。元氏皇帝认为诸王的存在是皇族内斗残杀的根源,对兄弟子侄颇多猜忌打压,结果就是皇族势力日复一日衰落,贺兰氏崛起,最终取代了元氏。贺兰氏皇帝吸取元氏教训,大肆分封诸王,远的近的封了没有一百也有十打,其效果是显著的,哪怕如今高坐太极殿的皇帝是个白痴,太子是个病鬼,也没有任何豪门大族敢挑战贺兰氏的地位,包括楼家,也不能。
太子妃楼氏看着十七八岁,和传言有异,生的平庸无奇,然而温秀洁白,仪态端庄,一看就是名门闺秀,倒同贺兰玉很是般配。她身旁站着的是谢淑媛,色泽艳丽气质娇憨,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挨着太子常处的碎云轩,元佶被安排住进了一处偏院。地方倒是清净,四面环水,屋子里摆设同在永宁寺北殿也无二致,也未添新人,还是那边带来的宋碧韩双双,还有元襄的两个小奴。照旧是庾纯安排照应,并亲切叮嘱道:“有什么事情只同我说便是,不必见外,这里除了殿下也无外人能进来。”
元襄跟着庾纯去安顿他的马,元佶带着宋碧出了碎云轩去走走,刚过一处回廊,花架子下却听见传菜的宫人边走边悄悄议论。“殿下把人带回来了?”“听说带碎云轩去了。”元佶不由得住脚,宋碧扯了扯她衣裳。
两个宫女不知道隔了花架子有人,说话的声音不小。
“太子妃,淑媛娘娘平日都不带理,突然从外面带人回来,没名没分的,咱们殿下也不怕招人说。”
“他们说长得特好看,比太子妃,淑媛娘娘都美。”
“这也难怪。”
边说边窃笑,言谈间有点并不把太子妃谢淑媛放在眼里的意思。说笑声音渐远,元佶石膏脸,宋碧宽慰道:“姑娘别生气,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会瞎说。”元佶打断她:“宋碧,咱们到这里是什么身份?”
宋碧道:“姑娘的意思是?”
元佶道:“我跟你一样,不过都是太子的奴仆,没有同谁争宠的道理,太子对我的心思我很清楚。”
宋碧道:“姑娘这样想,可是旁人不见得这样想,这话若是让太子妃或者谢淑媛听去了,指不定要招出多大麻烦来。”
“所以咱们才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回到碎云轩,元襄还没回,晚饭摆上来,元佶没心情吃。等到蜡烛升起来照的廊外池水一片昏波,元襄才卷着个袖子进来,宋碧把饭菜热了一下,元佶赶他去洗了澡,湿漉漉坐在桌前给他擦头发,问道:“怎么样?太子府好玩不好玩?”
元襄慢吞吞说:“这里有马场,还有演武场,明天我要去玩。”
又掀了衣服露出肚皮:“下午被一匹马啃了我一口,差点把卵/蛋啃掉咯。”
小肚子上擦破了好几块,青青红红的,面积不小,元佶责备道:“你这反射弧还真是长,洗澡也不说。”拿了药来给他抹,元襄说:“卵/蛋也破皮咯,坏掉咯。”元佶药丢给他:“我听你说话总有种被猥/亵的感觉,自己被窝里去擦。”
元襄就老实钻被窝里擦药去了。他最近在长身体,胃口很足,擦了药回到桌前,又扒了两大碗的饭,元佶看他吃完,又硬抓着他学了半个小时的策论,贺兰玉那边来人了:“殿下唤姑娘跟小公子过去。”
贺兰玉那边似乎也用过饭且沐浴过了,散发拥衣卧在小榻上,膝前放着一只黑色卷脚棋枰,正独自敲棋。光着的两只脚雪白露在外面,元佶照例磕头。贺兰玉盯着棋枰落子并问:“吃过饭了吗?”
元佶道:“吃过了,殿下。”
贺兰玉笑:“东宫不比寺里有趣了,你若无趣,可以来陪我,正好我也无趣。”
元佶道:“我陪殿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