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宫中家宴,今年却是异常冷清。
太子已经不在,诸位王爷都离京,除了帝后,只有两位公主,另外就是元佶,还有刚回宫半月的刘太妃。
刘太妃同皇帝近坐,右边是两位公主,她气色十分红润,精神头尤好,见了元佶便拉着絮叨说话,又笑问道:“你弟弟呢,怎么不把他一并叫上,今儿是家宴,没那么多讲究,多个人也热闹些呢。”
元佶道:“他在长寿宫同众位大人宴聚。”刘太妃便要让人去找他来,叫来个小太监吩咐了下去,又转向贺兰萦,笑盈盈说道:“皇上记不记得,当年先祖皇帝在的时候,每逢宫宴那场面多热闹,要排好几张大席。”她就着这个话头突然来了兴致
:“我记得那会孝仁皇太后还在,她是最疼皇上的,皇上还记得她吗?”
她说的孝仁皇太后,乃是皇帝贺兰萦的生母,姓楼,贺兰萦自然记得:“母后要是活着,她一定会保护朕。”
刘太妃道:“孝仁皇太后自然会护着皇上,当年少傅卫绾等人撺掇先祖废皇上的太子之位,正因为有她在,那些奸邪之臣才没能得逞。她重病之时放心不下皇上,临终有遗言,请求先祖皇帝迎娶其幼妹小楼氏为皇后,入主中宫,以保证皇上太子之位稳固。若没有楼氏两位皇后,皇上哪里能有今天,我听说楼家谋反后,楼太后被囚在金阊城,皇上有机会该去看看她的。”
她一番话随口而出,在座众人却都噤了声,贾后面色如土,已经是掩饰不住的难看了。
元佶心中赞叹,太妃果然厉害,一句话就戳到皇后死穴,这种话,也只有太妃才有资格跟皇帝说。
贺兰萦听这话果然触动:“今天正好过节,要不要把太后叫进宫里来一同团聚?”
刘太妃笑道:“这样正好呢,不瞒皇上说,前几日我还去见过太后,同她说了许久的话,她一直念叨皇上。”
贾后沉着脸道:“皇上糊涂,楼氏已经是罪人,皇上如何能见她。”
贺兰萦道:“太后也只是被楼家牵连,她并没有犯什么过错,她对朕有教养之恩,说起来朕是该为她尽孝的。”回头就吩咐身后太监赵承:“你出宫一趟,去请太后来,就说朕想她了。”
贾氏大惊,拦住赵承,对贺兰萦道:“皇上,让何林去吧,楼氏的事都是他先前在办,他去合适些。”眼色示意何林。
元佶心笑,贾后当真奸猾,楼太后还没被请来,她就做好了将一切好坏推给何林准备,真是会撇清。想到此处,看何林,这人果然已经吓得脸色煞白。何林汗出如浆,一扑通跪下忙请:“陛下,让奴才去吧,奴才,奴才”
何林必定不敢把太后带来见皇上,肯定会找借口推脱敷衍。
贺兰萦叮嘱道:“你一定把太后请过来。”
何林连连叩首,诺诺离去,一时席上气氛死寂,贺兰萦诧异道:“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
刘太妃笑:“各位都愣着干什么,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咱们来行酒令吧,赵公公来做监酒官可好?”
元佶转了头,悄悄同宋碧耳语了几句,宋碧玉诧异了一下,福身应道:“奴婢知道了。”元佶使她:“快去。”
元襄受传唤往昭旭殿去,刚到殿外,宋碧就出来了,元襄问:“太子妃传我还是太妃传我?”
宋碧拉了转到角落里:“太子妃让你不用进去,你出宫一趟,跟着何林去金阊城。”将事情同他大致一说,元襄立刻跟着就出宫,宋碧回去殿中,元佶低声问道:“他去了?”宋碧道:“娘娘放心。”元佶点头,继续转回席上同众人行令。
这一等足足等了好几个时辰,酒令也行了几圈,菜式也过了几轮,仍不见何林回来,众人也没人再动筷也没人再接令,已经是不得不收场了,贾后便劝道:“那边可能耽搁,要不今日就算了吧,皇上要见太后,改日再去请。”
刘太妃道:“再等等吧,皇上既然都说出口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
贺兰萦不高兴:“朕今日一定要见太后。”
贾后忍者气又坐回去。
从早上一直磨,何还没消息,这边另又派赵承去问,其间贾后试劝数回,贺兰萦确是铁了心要见,众人也只得陪等,到深夜里,何林终于是回来了,贺兰萦生气道:“让你去接个人而已,又不是让你去生个人出来!”
何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擦汗,元襄替他回话:“皇上,外面雪大路滑,不小心碰见了歹人行刺,是以耽搁了些。”
贺兰萦惊道:“哪里有歹人行刺?”
元襄目光望向贾后,贾氏又是心如鼓擂眼皮乱跳:“抓着刺客了?”
元襄垂了眼又向贺兰萦:“回皇上的话,刺客都死了。”
贾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元佶大是皱眉,贺兰萦眼下不关心刺客的问题,忙唤元襄:“你先把太后给朕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