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和我的那几个兄长,不是严禁我出府的么?
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大方了?
“去水烟庵啊……那里的仙姑可灵验了,她说城西的王大妈会在今年年关产下一个大胖子,还真的给她说中了呢……”
一提及那个仙姑,翠儿似乎十分地激动,手舞足蹈地说道。
水烟庵……
原来,爹爹这么大方,是要我去水烟庵啊……
“那翠儿,我们现在就走吧!”
出去走走也好。
呼吸下新鲜的空气,对肚子里的胎儿也好。
更何况,我也想去看看,那个仙姑,会如何面对当年她留给我的谶语。
“小姐,就这么走了么?”
翠儿望着我,脸上有抹羞红,将小女儿家的羞态展露无遗。
“翠儿,就算咱们空手过去,那仙姑想必也不会在意的,你的如意郎君肯定不会跑掉的……”
我伸出手,羞了锈她的鼻子笑着说道。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刚出府,门外却早已经备上了一红色的朴实轿子。
我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顺从地走近了轿子里。
轿子虽然普通,但是轿夫却是极为厉害。
平缓中又带有有节奏的起伏很快我便昏昏欲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施主,你终于醒过来了?贫尼等了你好久……”
一道悠悠然的声音,竟从轿子之外破空传入,像是在我的耳畔处私语一般。
我错愕地掀开轿帘,却见一个白袍黑发的道姑,臂弯处靠着洁白的佛尘,一脸淡然地站立在轿子前,见到我,双手合十,轻轻一拜。
夜色竟然已经降临。
原本阴霾的天气,月色却是异常的皎洁。
我原本是不相信有仙人这一说的。
但是,她站在那里,月光之下的她,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四个字:仙风道骨。
更不说,这么多年来,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依旧是当年的那副模样。
比起以前,她身上只是多了一分仙风道骨,飘然若仙,遗世而独立。
“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我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许,轻声地询问道,刚刚想要下轿,但是却被她扬手阻止了。
“施主坐在轿子上便好,肚中的孩儿比较重要!”
她的脸上闪烁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但是很快便隐去了,像是极力隐瞒着些什么。
她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有危险么?
我探寻地望着她,但是她却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也!”
故作神秘!
所有的好感顿时被破坏殆尽。
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嘲讽地说道:
“仙姑说得也对。天际不可泄露,泄露的必定不是天机。想当初,仙姑说我命贵,可是结果呢?只是仙姑的一句玩笑之话,却是害我不浅……”
说起这个,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姑娘命贵与否,还需要贫尼来说么?一朝宠妃一朝后,恐怕是无人能及吧?”
她没有因为我的嘲讽而表现出任何不悦,反倒是浅笑着望着我说道。
一朝宠妃一朝后?
的确是……
只是,这并不是我要的啊……
“何谓舍得?有舍方有得,姑娘又岂能拥有一切呢?”
她淡淡地笑着,淡淡地月光洒在她的身子之上,给她的身子染上了一层白色的光圈。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所谓得,并不是我愿意的;所谓舍,也不是我愿意的。我倒是宁愿得到舍弃的,舍弃得到的!”
望着她的眼睛,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见过一般。
“这便是命运,由不得你选择!”
她的眼眸忽然变得凌厉,直直地盯着我。
“这不是命运,命运不会如此残忍!残忍的是宿命,是宿命……”
我喃喃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似乎没有经过我的思考,便这么脱口而出。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便是映在了脑海深处。
“宿命么?”
她望着我,眼神忽然变得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似的。
“是宿命!宿命是残忍,不由我们掌控的。但是命运,却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上,只要争取了,便一定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
我坚定地说道,望着她的眼睛,发现自己似乎变得不像是自己,反倒是另外一个人。
坚定而又执着。
“可以改变吗?或许吧……不然,它又为何到来?”
她竟然盯望着我的腹部,出神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的神色太古怪,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小,我竟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只是隐约听到了那么点儿。
但是她的眼神,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捂住了我的肚子,保护着肚子里的胎儿。
“曼珠沙华,彼岸花也!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不要执迷不悟了……”
她幽幽地说道,眼睛盯望着我,似乎要将我吸入她眼波里的漩涡中去。
“这不是执迷不悟!”
我冷冷地说道,终于知道了她究竟在说些什么,知道了她想要说些什么。
原来自始自终,她都是想要说服我放弃夜挲铧的。
难怪爹爹会毫不犹豫地让我来见她。
“这个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的心底,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是不会放弃夜挲铧的。”
既然是我爹的说客,我自是不用客气,冷冷地说道。
“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她望着我,眼神忽然再度变得迷离飘忽。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世外中人,自是不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
这种感情,可以激烈到焚烧了彼此。
也能够为了彼此而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