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萝家莫名被诬陷为与菖蒲国私通,于是我便因为是萝家人,被打入了火牢。
第二次,因为惹怒了夜挲铧,被误认为我勾引了瑾侯,所以被打入了冰牢。
第三次,因为刺杀夜挲铧,未遂,罪不可恕,按律当斩,于是再次被打入了土牢。
土牢是专门囚禁死刑犯人用的,这里的每一个人,要么因为畏惧死亡而扭曲变形,要么应为有太多的放不下而愁眉不展。
但是,唯独我,却是一脸的平静。
昨夜,我自是知晓,我的刺杀是不可能成功;也自是知道此举一出,必死无疑。
但是,萝家已亡,我还有什么颜面能够活下去?
望着夜挲铧闪烁着矛盾的眸光,我选择了这种方式来惩罚他。
他不敢望着我的眼睛,却撇开话题,和明王贵妃对视,只是为了避开我那火热和质疑的眼神。
他并非和他所说的那般,对我全是利用。
对我,恐怕还是有这那么一丝的情意。
可是,他的眸子里却有抹害怕的神色。
他那么看重他的江山,他能畏惧些什么?
自是害怕他的江山不保。
而自古帝王皆多情,只缘于他们不曾动真情。帝王动真了情,江山和美人,恐怕很难两得--特别是,他为了江山稳固,不惜以我萝家百口为代价。
所以他害怕了,害怕对我用情更深,害怕我会利用他的动心来报复,所以当看到我已经听闻了一切,他便出言不逊,那些话,不仅仅是对我说的,更是对他自己说的罢了!
他想要摆脱我,但是我却偏偏不会让他得逞。
我要用我的死来让他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女人,痛彻心扉地恨过他,甚至愿意与他同归于尽。
而那个女人,曾经很爱很爱他。
死人永远会让人铭记,刻骨铭心的是那些已经失去的,而不是现有的。于男人而言,最珍贵的是已逝去的,只有失去以后,他才会珍惜。
我便是要让他生活在无尽的后悔与责难之中。
以我的死,将他带入万丈地狱,让他永远痛苦地活着,痛苦地活在死亡的阴影下,痛苦地伴着他亘古的万里江山。
想到这些,我的唇角忍不住再度上扬。
半靠在牢房的角落里。
枯黄杂乱的稻草,胡乱地铺成在地面上,几缕花白的阳光从牢房上破旧不堪的瓦缝里洒落,顺着飞舞的白色灰尘光柱,在枯黄的稻草上洒下点点圆圆的斑驳。
“萝蔓珠,有人探访--”
狱司大声地喊叫道,声音一圈一圈的回荡着,让众人的眼光均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当初我被侍卫押着关进来的时侯,没有一个人关注过我。
每个人都为自己即将或者未来即将到来的命运不安着,自是没有多余的心绪理会我。
但是,死牢之中,有人来探访,自是说明,此人可能有生还的余地。
毕竟,这死牢之地,岂是一般的人可以进来“探亲”的?
我依旧半靠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此刻,还有谁能够来看我?
是百里慕青来炫耀,还是夜挲铧来冷嘲热讽?
又或者,是瑾侯进宫安慰,还是明瑭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已经决定了慷慨赴死,一切的炫耀,一切的冷嘲热讽,一切的安慰,一切的劝说,我都不需要。
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尘世。
这个给了我浑身伤痛的世界,静静地离开,不受一丝纷扰。
“萝蔓珠,有人来访--”
狱卒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更加大声地朝着我的方向吼叫着,更多的人将注意力投放到了我的身上。
感受着众人迥然各异的眼神,我终于还是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又将自己凌乱的发丝微微打理了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看见我狼狈的一面。
就算沦为阶下囚,我依旧有我自己的骄傲。
哪怕那场让我失去一切的爱情里,我已经低下得宛若地上的灰尘那么卑微。
“萝蔓珠,有人探访!”
狱卒见我已经站起来,方才朝我这个方向走来,不耐烦地打开铁栅栏的牢门,不知道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站直了身子,像是一只优雅的猫,踏着小步子,跟在狱卒的身后,朝外走去。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来得人,既不是百里慕青,也不是夜挲铧,更不是夜瑾阗,也不是明瑭。
而是迩岚,被百里慕青驱逐去了太庙的迩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