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岚轻轻点头,走近马车,伸手扶我,却在我下车之时在我耳际轻言:“萝妃娘娘,你的笑容太勉强了!以后在宫里,要么别笑要么,就要从心底笑出来!”
苦笑着,我收起了我那“勉强”的笑容,在迩岚的搀扶下,坐进了轿撵。
迩岚是宫里的女官,不知道她在宫里的地位如何,但是看她不卑不亢的态势,她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官。想必被派来服侍我这个不会受宠的妃子,她的心里也是百般不情愿吧?
不再看面无表情的迩岚,我的心绪再次飘到了萝家百口身上。
在我入宫之时,也是他们前往边疆之际。
多可笑!爹爹以通菖蒲卖国获罪,却又将爹爹发放到夜凌国与菖蒲国交界之处,难道是想落实爹爹的罪名吗?
如果能有选择,我倒是希望能够与他们一起前往边疆;至少,就算在那里的日子会很苦苦,我能够和他们在一起,不用做夜王之妃,而是能够淡然地做我自己,依旧拥有家人的关爱。
萝家素来人丁繁旺,我上有兄长上十,下有弟弟又五,爹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哥哥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妹妹,弟弟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姐姐,自是百般怜悯,百般爱护。
自小,我便是被爹爹和兄长们捧在掌心的宝贝,所谓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用来形容爹爹和兄长爱弟对我的宠爱,恐怕是最适合不过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幸福的人,不仅仅是因为我出生在官宦之家,衣食无忧,更是因为我有这么多的亲人疼爱着怜惜着。
然,幸福在先王病故那一刻终结,爹爹因为支持素来以仁慈名闻以世的大皇子做新夜王,却得罪了历来病体泱泱的二王子夜挲铧;更料想不到,原来向来躺在并床上的夜挲铧是一个残酷暴戾之人,对往常没有支持过他的人,一律赶尽杀绝。
也是因此,在夜挲铧登基之际,亦是爹爹入狱之时!
想到娘亲身子不好,年年冬季犯喘,不知道在边疆可否挨得住?
想起七哥的右臂每每到阴雨天便会关节酸疼,不知道在边疆能否守得了!
想起十六弟年龄尚小,不知道在边疆,不知道他的身子会不会长得结实粗壮!
还有爹爹,爹爹的年岁已高,在边疆,不知道他的身子能不能吃得消,对夜王的罢黜免职,他的心里会不会难受……
想到这些,我真的很想很想与他们一起离去,至少,我会陪着他们,会在娘亲犯喘的时侯给她泡茶捶背,会在三哥右臂关节酸疼的时侯给他揉捏,会在十六弟吃饭的时侯将我的饭菜让给他一部分,让他多吃点,会在爹爹身边做一个开心果开导他……
而今,这一切都已成空。
夜栾天朝原本专用来囚禁战俘的灰蒙蒙的拱圆天牢之前,竟是我与他们的诀别之地。
此去今年,恐怕他日自是难以再相见。
眼神逐渐被水雾遮掩了,眼前的一切景象也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低落了滴滴水珠子,传来了点点冰凉,虽然不是寒彻心扉,却是让我的身子禁不住一颤。
秋寒难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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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挲铧,字夙钺,王二子,诞于夜商二十八年。少年早慧,七岁能默诗三千首,八岁能做诗,九岁能成赋。夜商三十七年岁末,王曾当庭命夙钺随堂应答做诗,又以群臣测之,皆能对,且所作诗文皆赞于臣;王目之大惊,是以为奇才。然,其母早逝,后常难之,十五岁因病卧于床,自此汤药不断;夜商四十九年,夜王驾崩。夙钺忽而崛起,斩其四弟,令其兄败走,是以登上王位,国号夜周。断其手足以夺其位,是曰残忍,或曰大智乎?
--《夜栾·夜周元年·帝王世家之夜挲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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