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来家，桌上有啥好一点的菜，蒋吕氏就净往她碗里夹。

    背了人就在叶跟前叽叽咕咕，数落个儿媳妇的不是。

    不是说老二家的是个坑人精，就说老家的好吃懒做，性刁钻；就连老大家的林氏那么好的人，她还要编排人家死脑筋，不肯送走丧门星女儿。

    还是叶说了两句公道话：”娘，大嫂算是不错的啦！人家十分的人才，嫁给大哥不嫌委屈，咱们家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就凭大嫂那个样貌、性，当初想嫁个有钱人，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蒋吕氏被叶驳了，当下脸色就不好看起来，瞟了叶一眼说：”娘又没嫌她不好！我只是说凤来这丫头片命硬克人，偏你大嫂和我拗着来，留到至今，给咱蒋家添了多少麻烦。“

    叶可不管她娘的脸色，直板板地说：”我怎么听爹说，制药水杀虫的方，还是凤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还有啊，娘你今日数钱数得痛快，去镇上卖毛栗，好象也是凤来的主意吧？此外，您手上的疙瘩，是怎么消下来的？凭啥说凤来给蒋家添麻烦呢？照我说，凤来不光不是丧门星，怕真是咱家院里的梧桐树种得好，引来了一只金凤凰哩！“

    蒋吕氏气得很，埋怨叶道：”你这孩，没事和我较什么真啊？凤来命硬克人又不是我编出来的，那不是算命先生照生辰八字算出来的吗？“

    提起算命先生，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嘴一撇，蒋吕氏说：”得了吧，娘！算命先生的话有个准的么？当初算我是有福之人，命中注定要嫁个合心合意的郎君。如今怎么着？“

    一句话噎得蒋吕氏好不尴尬。

    她为了小儿蒋贵能娶上老婆，就拿叶去换亲。结果叶嫁了胡氏的哥哥，却过得并不好。

    别看胡喜长得身材高大，方头大脑大耳，象个人样，做农活也来得，就是有一点不好，贪杯好酒。

    见了酒，比老婆儿还要亲。喝醉了，不时还要发发酒疯：砸东西、打人的事情，做过多少次啦？

    叶有几次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会牵着儿回娘家，每次见了蒋吕氏，便抱着她哭：”我狠心的娘哎，你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吧！瞧瞧你闺女过得啥日啊！“

    蒋吕氏还能有什么办法？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这世上能买到的东西很多，偏是后悔药没得卖！

    叶回娘家呆不几天，胡氏必定也找个借口回胡家村。若是叶不回去，她也不回蒋家。所以叶为了哥，还得委委屈屈回胡家去。

    个牛高马大的哥哥，眼见得自己唯一的妹受妹夫欺压，却是半分也帮不上。他们纵有一身的气力，难不成冲到胡家去揍那胡喜一顿？

    打伤了他，妹今后怎么过日？难道不过啦？这边若是前脚敢提不过两个字，那边胡氏就敢拎着包袱回娘家说散伙！这不是要让贵打光棍吗？

    蒋吕氏总是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是命呐！“

    她说这是叶的命，却忘了算命先生说过：叶是个好命。

    这会叶提了这个碴，蒋吕氏就答不上话啦！

    ”这算命先生，算得也忒不准了些。“蒋吕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叶打蛇随棍上：”那他给凤来肯定也算得不准！“她下了结论。

    蒋吕氏觉得有些愧对自己的闺女，所以也就不想再争下去了。

    她立起身，揉了揉腰眼说：”叶，明日你也跟你大嫂她们上山打刺球去吧！多弄些回来，不是可以多卖些钱么？“

    正在屋外的凤来恰是听到了这一段对话，她心里想着：这老婆果然是句话离不了一个钱字。唉，小姑叶也是可怜，难为她倒帮着自己说话。日后若是自家过上了好日，少不得帮她一把的！

    叶不是个懒惰的女人，听说要上山打刺球，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蒋贵回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胡氏，却带来了一个令蒋家人为之震动的消息。

    蒋吕氏见蒋贵坐在条凳上闷声不吭，两条眉毛都皱到一块儿去了，就猜到没好事儿。

    ”到底咋啦？你倒是说话呀！难不成去了趟胡家村，她把你的舌头拔了去？“蒋吕氏没好气地问。

    其实她也有点不相信，胡氏难道还真敢硬地不回蒋家来？她若敢抛下蒋贵，那自己也就能狠得下心让胡喜没老婆！

    蒋贵禁不住他娘再催促，加上叶也在边上帮腔：”有啥话哥只管说！天塌不下来。就是塌下来了，不是还有高个的么？“

    蒋贵的眼睛瞟了瞟他娘，又看了看他妹，这才舔了舔嘴唇说：”阿春说了，她回来也成，咱家得分家！若是不分，别指望她再踏进咱们蒋家！“

    一句话，惹得蒋吕氏跳了起来，倒象是有人踩了她的尾巴似的。那粗嘎的声音越发刺耳了：”能得她啦！我蒋家几时轮到她发号施令了？她说分家就分家，把你爹和我放在哪里？“

    蒋贵就低着头不作声了。

    在蒋贵心里，当然也是巴不得分家的好。大哥遇上湖盗腿脚受伤，干不得活；二嫂又瘫在床上；再上老大和老二家孩多，自己家和他们搅在一块儿，明摆着就是吃亏啊！

    他不禁回想起去胡家村见胡氏的情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