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温过了的黄酒和粉末一块儿送到蒋大拴跟前。
“爹,你吃了这个,腿伤就好得快了。”凤来眨着清凌凌的杏眼,看着蒋大拴认真地说。
蒋大拴虽然没指望凭这个真能有效果,却还是不忍辜负老婆孩的一片苦心,所以很爽快地接了过来,将粉末倒在嘴里,再灌上黄酒,咕咚咕咚往肚里咽。
凤来又说:“爹,还有一种外搽的药酒,得等上几日才成。”
蒋大拴摸了摸凤来的头,闷声说:“好孩,爹躺在床上啥都不能干,连累你们了!”
蒋大拴心里着急啊!他不能动,家里所有的活计还不得落到老婆一个人头上?看着林氏这一段被磨得憔悴了好些,他心疼得不得了。
好在孩们懂事,个个都晓得帮着家里干活。
林氏走进来正听见这话,不满地瞟了蒋大拴一眼:“这又不是你愿意这样的。老话说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挺过去就好啦!”
她弯腰帮蒋大拴掖了掖被角,又说:“你也不用担心红薯收不回来,就是稻的收割,我嫂说了,到时候让我哥和侄来帮忙。”
蒋大拴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别人我不敢说,我二牛兄弟绝不会袖着手不管咱家的。”
看了看林氏,他补充说:“咱爹娘年纪大了,能顾上他们自己就算不错;贵么,只怕他老婆把拦着……”
没分家胡氏还常年叽叽咕咕嫌房多干了活;这现在分家了,她才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呢!
林氏想了想说:“二弟也难哩!他一个人,又要忙田头地里,又要管家中大小,哪还抽得出身来帮咱们?”
蒋大拴说:“我二弟一个人干活抵得上个壮劳力;家里伶儿、俐儿两个丫头也渐渐大起来了,做饭洗衣都来得;二牛要来帮咱们,你千万别推辞,倒显得疏远了;反正到时候也少不了要帮他的!”
林氏嗯了一声,应下了。
一到夜里,凤来就跟着勤来、运来去收钩钓上的鱼,然后再下鱼食,早上还能收一趟。
弄回来的鱼,除了自家偶尔吃一顿,其余的晒成小鱼干。
蒋吕氏跑来看见了,便撇了嘴道:“桂香,不是我说你,家里弄了这么些小鱼,怎么也没见你拿两条给你爹和我尝个鲜?难道分家了,我们就不是你的爹娘了?”
一句话说得林氏难为情起来,忙说:“这是我的不是啦!家里的事要做,地里的事要做,再加上还要照顾大拴,忙得我是晕头转向。昨儿还说给爹娘送些过去的,不知怎么就把这碴给忘了。娘来得正好,顺便带些小鱼家去,也省了我跑一趟。”
蒋吕氏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个巧嘴八哥变的?我瞧见了,你便说要送些小鱼过去;我若是不走这一趟,敢情你就装不知道了!”
林氏胀红了脸,分辨道:“媳妇哪里敢欺心,不信您问福来、凤来她们就知道啦。”
福来也连忙开口说:“我娘果真这么说来着,结果昨夜里忙着剥茶籽,就混过去了。”
蒋吕氏还不依,锐利的眼睛瞪着福来:“我还不晓得你,自然向着你娘,胳膊肘哪能向外拐呢?”
凤来听不过,插嘴说:“奶奶,我娘确实有过这话,你不信也没办法。我想告诉您,哥哥们虽是捞了些小鱼,我们自个儿还不舍得吃哩!娘打算晒干了拿去镇上卖钱。我爹腿伤没好,还得吃药不是?您难道不知道分家了,我家也没几个现钱?”
一句话噎得蒋吕氏半天应答不上,两只眼睛瞪着凤来,半晌才说:“去去去,你个丧门星,大人没问你,轮得着你接话吗?”
凤来先转头寻好退,防备蒋吕氏动手打她,这才连珠炮似的道:“奶奶开口闭口骂我丧门星,现如今不是分了家么?我应该丧不着奶奶什么了吧?”
蒋吕氏气得眼睛里出火,当真抬起手臂来要打凤来,嘴里叱着:“我把你个没大没小,目地尊长的东西!人没有豆豉大,满嘴里倒会言语四了!你娘不管,让我来教训教训你,别出去了丢我蒋家的人!”
凤来本就时刻准备着,一见蒋吕氏动作,早一阵风似的撒脚丫就跑,一边跑嘴里一边应答:“我说的明明是实话,怎么就没大没小,目无尊长了?”
蒋吕氏在家里霸道惯了,连胡氏以前还不敢同她当面锣对面鼓的叫板,这会哪能让一个黄毛丫头给压住?当下拔腿就追,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
林氏心里自然是有些不痛快,却也不好怎样。不然蒋吕氏又有话柄了,肯定得四处说她护短,宠惯孩。
蒋吕氏跑得急,却忘了脚下的门槛,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跌跌撞撞往前抢了好几步,险险没摔了个狗啃屎。
福来和勤来两个看了,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一个假装咳嗽,一个清嗓。
还是运来跑过来搀住蒋吕氏说:“奶奶,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和凤来较什么真啊?她还不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呗!”
俗话说的好:小儿大孙,老的命根。
运来是蒋家的长房长孙,所以从生下来,就很得蒋吕氏的宠爱。运来说话,蒋吕氏很少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骂一顿的。
蒋吕氏呼呼出着气,嘴里还在恨着:“死丫头!”
运来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奶奶,我娘真是说了要给你和爷爷送小鱼的,喏,篮里不是?我帮你拎回去!”
林氏很配合地把一篮小鱼拎到蒋吕氏跟前:“娘,别生气了,让运来送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