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院里的几只鸡扑楞着翅膀急急奔走,并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
搞得凤来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
蒋吕氏闯进堂屋,凤来不得不喊了声奶奶,不管怎么说,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不然这老婆又可以有借口编排她娘不会教孩。
蒋吕氏充耳不闻,继续大跨步往堂屋里间赶。
林氏从灶屋出来,一边撩起围裙擦手,一边用眼光询问凤来:这是怎么啦?
凤来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就听见里间的蒋吕氏高声大嗓地说:“老大啊,你们发财了呀!听说那葛根卖了十两银,哦呵,十两,真是不少呢!快拿出来我瞧瞧,十两银,能把眼睛晃花吧?哈哈……”
凤来冲林氏作了个怪相,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想打银的主意,才这么一大早就凑过来的吧?
林氏心道:前日才问我拿了一个钱去,今日不知又想巧立名目要多少?
蒋大拴呵呵了两声说:“娘,银被桂香收起来了。”
蒋吕氏又扯起嗓喊桂香。
林氏这才走了进去,故作不知地问:“娘,啥事啊?”
“我是听说你们昨日卖葛根,到手了十两银,我心里那个高兴啊!想着你们总算手里可以宽松些,日过得舒服些。”蒋吕氏拍手打脚,笑得脸上象开了朵菊花,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喜气。
林氏微笑着应了声:“是啊,老天保佑,让我家挖着了这么个大葛根。”
蒋吕氏清了清嗓说:“我晓得你和大拴都是孝顺孩,一下发了这么一笔小财,怎么也不会忘了你爹和你娘我的,对吧?哈哈哈!我早就讲过,我生的儿,都是有良心的;儿媳妇里头,却要算桂香你最好!”
蒋吕氏一个人自说自话,丝毫不觉得尴尬。
凤来不由得佩服起她来,先给人送上一顺的高帽,不戴都不行。如果不肯拿银奉送,那就表示林氏是个不孝顺的儿媳妇。
林氏也早猜出了蒋吕氏的来意,当下拿眼睛看着蒋大拴,希望他表个态。
蒋大拴知道自己老婆看着他,也知道自己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无奈要他开口回绝,那还真是为难他了。
所以蒋大拴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林氏:“桂香,你看哩?”
林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娘,银虽是到手了十两,可家里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多。大拴腿伤未愈,每日还得服药;您看看我们这屋旧的,不趁着农闲时翻修一下,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呀?运来有瞌睡症,吃食不能差……”
不待林氏把话说完,蒋吕氏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她道:“行了行了,别和我说这么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你捡了这么笔横财,打算从手指头缝里漏多少给我们两个老的呀?”
凤来恨得牙痒痒,小胸脯一挺,出头说话了:“奶奶,这银怎么叫捡的呢?哦,不是我家人辛辛苦苦从山上挖出来,再运到山下,又拖到镇上去卖的呀?财这么好捡,奶奶你干啥不去捡点儿回家,要跑来问我们讨银呢?”
蒋吕氏一看见凤来就头疼,连她也不晓得,这个小臭丫头从几时起,变得这样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啦!
她冲凤来一摆手:“滚远点儿!大人说话轮不到你磨牙。”
福来帮着凤来说话:“这是她的家哩,凤来不在家呆着,奶奶是想让她上哪儿去啊?”
蒋吕氏那双锐利的眼睛就瞪起来了,她心说:反啦反啦,连最温顺的福来,这会都会啦?嘴里却强硬道:“长辈说话,本来就没小孩什么事儿!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你爹还不敢教训我哩!你还越得过你爹去啦?”
凤来性豁出去了,脆声道:“长辈就不管啥事儿都做得对么?错了也不兴说?不讲我爹的腿伤,就讲大哥运来的瞌睡症好了,连无亲无故的石郎中都晓得我家贫苦,不肯收诊金;大哥的同窗那是二话不说,硬送来了白糖和猪油,不收人家都不高兴;运来是奶奶的亲孙,您为他做什么啦?哦,听说家里有银进帐,您来得倒是早啊!”
一番话把个蒋吕氏说得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黑,跟调颜色的碟似的。
她恼羞成怒地一跺脚,点着蒋大拴和林氏的鼻说:“这些话可是你们教她说的?眼睛里当真没有我这个娘么?哼,你们若真做得出铁公鸡一毛不拔,我就去官府告你们忤逆!”
忤逆两个字,惊得蒋大拴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