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河东节度使王宰手捻长髯,于灯下夜读《尉僚子》。门外有后院兵报吐蕃方面探马求见,王宰合书,沉声道:“带至内府密室。”
一个如小猴儿般手脚轻灵眉眼细长的青年含笑立在王宰面前。沙陀族酋领朱邪赤心,这是他派去吐蕃的二十余个细作中最让他放心的一个,不仅是他剑术超群、精通吐蕃各部族语言文字,对吐蕃及大唐边关一带地形熟悉,更重要的是,他的聪明和机变,每次都让他能顺利打探到他想知道的任何消息。王宰甚至觉得,他完全可以做个领兵副将了,但他能做的事却不是副将能做的。朱邪赤心第一句话就是:“大人现在不必担心论恐热大举犯我边关了。”王宰道:“你且坐下喝口茶再慢慢说,密室之内,不必拘谨。”朱邪赤心在偏坐的椅子上坐了,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随即有些尴尬地对王宰笑笑,道:“在吐蕃的沙漠戈壁间转悠惯了,有水喝绝对都是一滴不剩,大人见笑!”王宰将自己的一碗茶也递上,含笑道:“辛苦了你这猴子。”朱邪赤心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先通报了论恐热河州之南大败之事,接着道:“吐蕃现在主要是四股势力在争斗,王后和王妃各立赞普,争斗不休;论恐热和尚婢婢之间也激斗正酣,吐蕃各地大小起义不断,自立为王的也不少,只要这么发展下去,吐蕃国自顾不暇,遑论攻唐!”
王宰道:“上次吐蕃达玛赞普意外被刺,可说是解了我们边关的大患,已经集结到边境的回鹘大军因此退却。吐蕃现在的两个赞普都不足为虑,倒是论恐热,风头正劲之际,被尚婢婢在河州打了个落花流水元气大伤,早听闻这尚婢婢是个厉害角色,果然。”朱邪赤心道:“上一仗虽然是论恐热损失五万兵马,但他另有八万以上的军队可供调遣,又有一些依附他的吐蕃地方军队,所以势力仍比尚婢婢强盛,前几日,他手下部将岌藏丰赞厌恶论恐热残忍无道,投降鄯州节度使尚婢婢,论恐热大怒,纠结了十万大军进攻鄯州,尚婢婢分兵五路抵抗论恐热,双方大战之下,互有胜负,都伤亡惨重,尚婢婢的五路军中,战绩最好的两路一路是他儿子尚延心,另一路是他女儿梅朵。”王宰赞道:“真是将门出虎子啊,尚延心是吐蕃第一名将,就不必说了,连他的女儿都如此了得,上次就一人率几百押粮兵差点活捉论恐热。希望这次论恐热能获胜一阵,压压尚婢婢的气势。”
梅朵连胜三阵,兴高采烈,正欲乘胜追击,扮成普通卫兵的李剑南拦住她。梅朵挥舞着从哥哥尚延心那里讨来的一长一短锻造精细的鸳鸯刀,急急道:“快,快陪我去追莽罗急藏!”李剑南摇头,道:“依我看这莽罗急藏明明是诈败,故意做出丢盔弃甲的模样,前面林木茂密,是个藏兵的好所在啊。”梅朵道:“这家伙明明是上次就被我偷袭左翼得手,再加之本大将军连战连捷,这才不战而退的嘛!”李剑南耐心地道:“就算前面没有伏兵,莽罗急藏也是主动撤退,再说我们其它四路大军还都拖在后面,又有三路吃了败仗,我们现在孤军深入,纵使全歼莽罗急藏一部又有何益?还有可能被论恐热抄了我们后路。至少等你哥哥那路上来。”梅朵歪头想了想,还鸳鸯刀入鞘。随即命令自己率领的一万大军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