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南弃马。北面的斜坡太陡。
李剑南从下向上杀,李剑南不以直接斩杀为主,而是攻击吐蕃兵的下盘,将他们踢倒、刺倒,滚下山去,无法再战,造成混乱。李剑南伐树般向上爬着。
当尚延心得知崔度和李剑南单枪匹马从南、北两面向山上攻击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作为两支大军的统帅,居然疯狂到要凭一己之力对抗自己的两万精兵?就因为岭上困的是大唐的一个公主?就算是救驾也不至于啊。这个意外收获令尚延心兴奋得心都收紧了,立刻下令,想办法耗尽两人的力气,争取生擒活捉。当然,尚延心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原州和秦州,难道……莫非……他们猜出了自己的计划?即便如此又如何?只要两个主将被擒,原州、秦州还不是唾手可得。尚延心当然也想到李剑南和崔度可能不是一个人来的,于是派出三千骑兵在外围布防。
一切都布置停当之后,尚延心有些无所事事,于是,他想到了崔度,这个在吐蕃军民心中的无敌小将军,他很想去称称他的斤两,否则如果崔度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或被擒了,人家该说吐蕃第一名将尚延心不敢和崔度一对一,这个完美的夜晚,不该留下那样的遗憾。
崔度正杀得性起,手中六神枪,如一条变化多端的妖龙,任何吐蕃兵沾到一点儿,便难以幸免。然而前面有两千人,后面有一千人,山下有万人……崔度停手,扯下头盔,让自己头上的汗能痛快地发散出来。身后一阵骚动,那些吐蕃兵纷纷让开。一人一马,施施然上山。这个头戴鎏金凤翅狮子盔,身披九吞八乍黄金甲,胯下千里银河一点红,手提三股烈焰托天叉的人,令崔度心中一沉,他马上猜出了这个人是谁。崔度趁此时机,揉着右臂。尚延心道:“崔度,我很佩服你的胆量,现在也想看看你的枪法如何。”崔度朗声笑道:“好一个‘吐蕃第一名将’,趁我精疲力竭时来和我比武,果然机智过人啊!”尚延心脸上暗暗一红,喝道:“比不比本帅都强过你,现在我只是来擒拿你,看你有没有本事逃脱了!”崔度道:“我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尚延心微微一愣,道:“你说如何?”崔度道:“你胜了,我自然束手就擒,但你如果败了,就放我上山,我只是让你放我上山,并不是下山时你也要放我!”尚延心一听并无对自己不利之处,追问道:“如何算胜?如何算负?”崔度道:“当然是坠马者为负!”尚延心道:“好,就依你之言!”
众吐蕃军缓缓扩开,留出一片不算陡峭的坡地来,二人马打盘旋,崔度也不等尚延心露什么破绽,双手一拧,六神枪上“白虎”一亮,直攻尚延心中路,尚延心不慌不忙,将三股烈焰托天叉由下往上一挑,六神枪枪头落入叉缝间,六神枪被架空,尚延心一侧身,叉顺势向下一滑,从枪头向枪尾,寒光凛凛的三个叉尖反刺向崔度胸口,崔度立刻一个铁板桥,手中枪与身子一起后仰,叉尖又顺着六神枪的枪杆从枪尾滑向了枪头,二马交错而过,二人心中都为对方应变之奇之快暗自赞叹,拨回马头,尚延心一挺手中叉,刺向崔度咽喉,二人你来我往,大战了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崔度暗暗心焦:尚延心名不虚传,不但叉法凶悍精湛,连内力都是浑厚无比,而且似乎还对自己的“六神枪”枪法套路都略知一二,这样就是打到天亮也分不出胜负,而公主此时危在旦夕,崔度眼中凶光闪动,将自己的下脣都咬出血来,心意已决,回马,手中六神枪上“青龙”、“滕蛇”同时一亮,尚延心看在眼里,知道崔度要出狠招儿了,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将三股烈焰托天叉上的五个铜环晃得叮当乱响,一提胯下千里银河一点红,迎上前来。崔度枪挽了个大枪花罩向尚延心胸口,尚延心以不变应万变,叉刺崔度小腹,攻敌所必救,哪知崔度不管不顾,枪尖忽然一低,枪尖已刺入尚延心胯下千里银河一点红的咽喉,此时尚延心的中间的那个叉尖也已没入崔度的小腹——尚延心万没有想到崔度会拼着挨自己一叉来刺他的坐下宝马,而尚延心这一叉,是虚招,刺中崔度小腹时他反而一愣,崔度趁机拔枪、缩腹,一蓬鲜血顺着带倒刺的叉尖喷出,千里银河一点红一声悲嘶,抬前蹄向后仰倒,尚延心百忙中双脚离蹬,侧滚翻,起身摆了一个防卫的姿势。崔度没有追击。崔度无力追击。崔度一手捂小腹,一手以枪支地,脸色惨白,在马上摇摇欲坠。尚延心举叉指着崔度,喝道:“你这是何意?”崔度咳出一口血,低声道:“延心将军已经坠马,可以如约放我上山了吧?”尚延心缓缓缩回三股烈焰托天叉,叹了口气,一闪身,道:“你上去吧!”崔度身子前倾,头轻轻靠在银蹄金鬃呼雷豹的颈上,双脚一磕马腹。众吐蕃兵静静地闪开一条道路,崔度就这样拖着枪,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小腹,从中间缓缓穿过。尚延心目送崔度背影,喝了一声:“将各处山路给我封好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