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靠窗的单独小隔间，墙壁用的是厚实梨花木，隔音效果很好。窗外众人围桌而坐，白虎头戴黑色的斗篷，他故意把斗篷压的很低，这样可以遮住他粗犷的脸庞。

    刘五齐正埋头对着桌上的酒肉大吃大喝，他忽的抬起头来，口中塞满了食物，模糊不清地说道，“怎么都不吃啊？再不吃的话，好吃的都被爷吃光了。”

    “你就知道吃，过两日便要对付玄血教了，你有没有把握。”程璐眼神中似乎有些忧郁，“若说是对付普通的武林人士倒是没什么，毕竟我们以前都没有面对玄血教妖术的经历的。”

    “有我刘五齐提供的秘制狗血，肯定能够破除妖术的。”刘五齐大大咧咧地说道。

    “刘大哥，你那狗血到底管不管用啊？”陆炎不由有些怀疑。

    “正宗狗血，如假包换，此等狗血乃是我正一道秘法制作，驱邪破煞，定然能够破除妖术。”刘五齐打个哈哈。

    “如此，我便放心了。”程璐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已经联系了穿云社玉虎堂总部，师父同意调来一百枚天工弩给白虎大哥手下的锦衣卫装备，如此一来，只要在弩箭上涂抹上狗血，便定然能够大规模地杀伤玄血教弟子。”

    “为了发挥弩箭的优势，此次行动一定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程璐叹了口气，“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这一点不用怕的，我在极乐仙庄之时曾经与那玄血教弟子有些往来，极乐仙庄一战，只剩下一片废墟，他们无法得知具体情况，并不知道我手下锦衣卫举义的事情。所以，到时候，我去带队骗开极乐仙庄的大门，然后锦衣卫们迅速杀入，定然是能够速战速决的。”白虎压低了声音说道。

    整个襄阳城恢复了夜的静谧，月夜低沉，客栈二层的大堂空空荡荡，白虎刚健的身影立在栅栏之前，仰望着璀璨的星空。清冷的夜风吹乱了他满脸的络腮胡子，虎目微张，凝视着夜幕中的星辰，“所谓的漫天星辰，也会有陨落的一天罢。”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白虎没有回头，低声说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不也是没睡么？”陆炎微微一笑，用力吸了一口清新冰冷的夜风，双手撑着栏杆，眺望着夜幕中的襄阳城，抬头，望了望璀璨的星空，“为何会有如此感慨？”

    “只是想起了青龙而已。”白虎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家伙，当初刺杀刘瑾失败，便从京师逃了出来，如今，似乎也在这湖广一带呢。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刺杀刘瑾？”陆炎叹了口气，“当初我也曾有这个想法的，只是被程璐劝住了。京师之中，高手众多，想要刺杀刘瑾，着实是难如登天。如今之法，便是搜集刘瑾的罪证，然后在英雄大会之上崭露头角，获得面圣的机会，然后再将刘瑾的罪证呈献给皇帝，如此一来，刘瑾便可以被诛杀了。”

    “你信得过皇帝？”白虎自嘲的笑了笑，“我在京师之中多年，虽然没有见过皇帝，但也是知道了皇帝的性子，他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不问政事，宠信刘瑾，因此，才导致刘瑾在朝中一手遮天，为害四方的。”

    “既然信不过，为何还要替朝廷卖命？”陆炎眉毛挑了挑。

    “大明朝毕竟有恩于我锦衣卫。自从明太祖建立大明朝以来，我锦衣卫便是维护大明朝的利器。”白虎弯下腰，双手握紧了栅栏，眺望着远方，“我们锦衣卫中的高手，全都是被人遗弃孤儿。从小我们便接受杀人训练，直到成为杀戮的机器，没有未来，没有灵魂，永远杀戮。只是机械的接受任务，从来不问缘由，只问时间、地点和要杀的人。直到青龙那个家伙刺杀刘瑾失败叛逃，我才开始怀疑，我们锦衣卫所做的任务到底是为了什么人，是为了大明朝，还是只为了某些人的一己私欲。”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谓的皇权天子，不过是窃国大盗罢了。”陆炎平淡的说道，“人活着，自然就有活着的意义。我们不用为别人而活，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时候不早了，睡罢。”陆炎摆摆手，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厅堂中，脚步声逐渐远去。

    “问心无愧。”白虎眼神中露出深邃的光芒，许久之后，他直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胳膊，猛地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着整个夜空。

    白虎的瞳子如同夜幕中的星辰一般，蕴含着无尽的落寞，清冷的月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